62.第四章玻璃(2)
他們在忽明忽暗的白天的空氣里**,光線的變化使他們變得異常亢奮,小收音機里還在哇啦哇啦說著什麼,而他們已經聽不到了。
二
亞洲走了以後天色也黑下來,屋裡沒開燈,紫頁想一個人在黑暗中呆會兒,想點什麼或者什麼也不想。空氣在一點點變冷,剛才由他攪起的那一團橘紅色的空氣這會兒不知跑到哪兒去了,現在的空氣變得鐵灰生冷而且堅硬。
他總是這樣來了就要走。
他從來不能在她這兒過夜。
他說他愛她。
他說過的話都在這間屋子裡裝著,紫頁覺得這間屋子就像一隻盛放愛的盒子,有床、木椅、枕頭和各種各樣的靠墊,到處都是愛的痕迹。
紫頁以前是個洒脫而又想得開的女人,自從在去年平安夜的那個聚餐會上與胡亞洲相遇直到現在,整整一年時間,她從來沒要求過什麼。紫頁很少把電話打到他家,只有在上班時間才能與他取得聯繫,而紫頁他們公司在上班時間是相當忙的,幾乎分不出身來打私人電話。
紫頁的辦公桌在大辦公室的一角,不太忙的時候,她就悄悄給亞洲打個電話,壓低聲音小聲跟他說幾句話,事偏偏不湊巧,每次當她有時間的時候,他那邊卻忙得連說句整話的時間都沒有,「嗯嗯」,「好好」,他的聲音透過長長的電話線傳過來,因為看不見他的表,紫頁總覺得他是在心不在焉地應付她。所以有時給他打了電話還不如不打,打完了心反而不好了。
紫頁也不知道她和胡亞洲之間到底圖的是什麼,明知道跟他不會有結果,可還是想和他在一起,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有那種感覺,和別人在一起感覺只有煩躁。紫頁也試著和別人約會,有個姓孟的男人因工作關係見過紫頁兩面,便瘋似的追她,約她出去吃飯喝茶聊天。這個老孟是個沒家的(也可能是離異)男人,人長得粗眉大眼的也還湊合,老孟的意圖很明確,就是要往婚姻的道路上展。但紫頁只跟他出去過一次就躲著不肯再見。老孟是那種你說不上他哪兒不對勁,但坐在他對面聽他說話你會覺得處處不搭調,面對著他還不如面對著一個啞巴好。
「我沒想到你是個吸煙的女人。」
坐著喝茶的時候,老孟說了他一點都不精彩的開場白。
「吸煙的女人怎麼啦?」
紫頁坐那沒勁男人對面,一支接一支地吸煙,目光顯得冰冷而又生硬,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紫頁覺得老孟這人討厭就討厭在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看不出別人對他的討厭程度,還一個勁兒地往上湊。
老孟手裡拿著菜單,一邊點菜一邊說了吸煙的八大害處,啰里啰嗦煩人的要命。他說紫頁你看我,身為男人不抽煙不喝酒,紫頁說那你活得夠沒勁的,老盂沒接紫頁的話頭而是自顧自地往下說,他說我是一個什麼嗜好也沒有的男人,一個好男人,如果誰跟我結婚,那麼她肯定會很幸福的。
「何以見得?」
紫頁微眯著眼,一個泡一個泡地往外吐煙圈,她暗中希望那些幻覺一樣的圓圈將面前這傢伙套住,讓他動彈不得,並且閉上他那張動個不停的嘴。
那頓飯吃得難以下咽,他點了一些野山雞之類的據說是野生美味的東西,那些野味看上去乾癟癟的,就像是些死了很久的動物屍體,用筷子戳戳一點動靜都沒有,紫頁不動聲色地吃著碗里的白米飯,吃完一碗又叫小姐拿來一碗。
「你挺能吃啊?」老孟自以為幽默地說。
「能吃怎麼啦?我又不用你養活。」
紫頁吃完兩碗白米飯,嘴裡沒滋沒味地從那家餐館里走出來,站在餐館門口給亞洲打電話,她說亞洲我今天晚上要是見不到你我就完了。亞洲問她出什麼事了,她說待會兒見面再說。
那天晚上亞洲沒來,事實上亞洲晚上一回到家裡就很難再出來,這點紫頁心裡比誰都明白。紫頁打完電話看到隔著玻璃窗老孟用那樣一種眼神盯著她,紫頁在老孟出來追她之前鑽進一輛計程車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