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一章美麗深淵(1)(8)
那天回到家中,晚飯時白宮一直躲閃著小曼的眼睛,好像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他母親問他為什麼臉色這樣蒼白,他支支吾吾地說是剛才有點暈車,於是就勉勉強強吃了半碗米飯,話也不說一句,碗一推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客廳里電視機開著,在轉播一場足球賽,電視機前卻空無一人,沒有一個觀眾,晚飯後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小保姆素兒在廚房裡涮碗,水龍頭嘩啦嘩啦地響著,她似乎還在輕輕哼著一支什麼流行歌曲,不過她唱歌總是跑調,從一支歌竄到另一支歌。在她看來所有的歌都是差不多的,只管張嘴唱就是了。
金小曼穿過客廳來到白宮門前。電視機里的解說員兀自熱鬧著,他聲嘶力竭說得幾乎吐了血,場上的球員倒顯得有些不緊不慢。他說:「進了……不過又打在門柱上了。」過了一會兒又說:「好球……可惜又被反彈回來……」總之他一個人這麼來來回回地瞎激動,電視機屏幕前沒有一個觀眾。
紅的光藍的光打在對面的牆上,顯得有些寂寥。金小曼叩響了白宮的房門,她沒想到事從此生了轉折。
三
白宮的房間里關著燈。小曼看到自己被燈光拉得很長的一道人影。客廳電視里轉播的那場足球賽還在繼續,透過來的光線一明一暗的,有種不確定的因素在室內游移。
「白宮,白宮。」小曼輕輕叫了兩聲,見沒有人應,就以為他睡了,正要從他房間里退出去,卻冷不丁被人從背後攔腰抱住了。他的吻像暴風雨般地突如其來,那是積蓄已久的熱,一下子像火山爆似的噴射出來。房間里很暗,小曼什麼也看不見,屋門也不知在什麼時候被關上了,只有門上方那塊透氣玻璃窗上透進來一點光亮一閃一閃地變幻著顏色,一忽兒是綠的,一忽兒又變藍了。
小曼被白宮吻得透不過氣來,容不得她思想,也容不得她拒絕,他的愛彷彿是天經地義似的,有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那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小曼這才想起推開白宮走到床邊去開燈。在燈光下兩個人的思想都有一段短暫的空白,白宮羞愧地低著頭,看上去就像個剛剛犯了錯的孩子。小曼忽然打開房門從白宮屋裡跑了出去。
接下來的幾天,白宮住在學校沒回來,好像故意躲著什麼人似的。金小曼每天下班回來,都要有意無意瞄一眼白宮的房門,他不在家的時候,門總是關得緊緊的。他的房間總是自己親自整理,他不讓保姆動他的東西。吃晚飯的時候,白宮常坐的那張椅子空著,小曼心裡也跟著空了一塊,她耳朵伸得老長,留心著他給家裡打來的電話,電話鈴一響她的心跟著就收緊了,疑心是他打來的。可是每一通電話都不是找她的,即便是白宮打來的,他也是找他媽而不找別人。小曼被晾在一邊,好像那件事從來也沒生過似的,小曼想不是自己瘋了就是周圍的人瘋了,又問自己我這是幹什麼,在戀愛嗎?
事說過去也就過去了,白宮自從那件事以後再也沒有什麼別的舉動,見了小曼也總是客客氣氣的,有時他和小曼一起乘電梯下樓,兩個人並不緊挨著站,而是一前一後地站著,宛若陌生人一般。小曼每天上班下班,電視台里上上下下都誇她能幹,她也把精力更多地投人到工作上去,打算再過一陣子就想辦法把關係正式調到北京來。不過這得等她在單位里先站穩腳跟。
小曼給平城的父母寫信,總是報喜不報憂的。因為她知道訴苦也沒用,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再苦再難也要走下去。小曼的母親回信說,罕劇團目前正在搞改革,小曼的父親正在向有關部門大聲呼籲拯救傳統戲,過一陣子為了劇團的事他可能還要上北京,母親在信中問小曼要不要帶什麼東西,小曼回信說北京什麼都不缺就是天太冷騎車上班凍耳朵,還有就是北京的樓很高上上下下要坐電梯。總之全都是雞毛蒜皮的生活瑣事,她說她在這裡生活得很快樂,白阿姨也對她照顧得很周到。為此,小曼的母親還不只一次地致信給她那老同學,千恩萬謝自不必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