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說
顧飛點燃了手裡的香煙，打火機與香煙接觸的一瞬間，煙霧像魔鬼般彌散開來，已經好久沒有吸過煙了，第一口竟然將他嗆得咳嗽了幾聲，店長想要幫他拍拍後背，卻被他制止。
「煙真他媽不是個好東西。」顧飛心想。
可他還是一口接著一口地抽著，往事也越來越清晰，一點一滴，他以為他已經忘了。
忘記了她對他說吸煙有害健康，忘記了她對他說不要每天熬夜，忘記了她對他說不吃早餐會變胖……
更重要的是，他忘記了對她說那三個字。
原本以為還有時間，日子還剩很多，有些話不急著說，有些事不急著做。
可這些最終成為遺憾……
店長站在一旁，有些心疼地看著眼前的男孩，他經歷的太多了，他像一隻抱著玫瑰入睡的刺蝟，胸口被刺傷，幾乎要潰爛，同時對外界保持著最深刻的防備，然而他還倔強地拒絕放手，寧願承受鑽心的痛，也不願接受他人的施捨。
煙已經燃到煙蒂，他扔掉煙頭，一腳踩滅，之前臉上的一絲脆弱也消失不見。
「走吧！」
顧飛再也沒做任何停留。
「畢竟還是要生活！」
兩人到了周然家的門口，門口光禿禿的，連一副春聯都沒有。
店長仔細打量眼前的防盜門。
門鎖已經破損，顧飛知道這是警方逮捕周然時撞破的，然而經過簡單的維修，已經恢復基本防盜能力。
「這是今年最新款的防盜門，裡面有48個鎖芯，必須要特定的鑰匙才能打開，最誇張的是這扇防盜門的材質含有少量的鈦合金，極其堅固，也就是那幫蠻牛一般的警察才能撞開。」
「花大價錢使用這麼堅固的防盜門，說明周然的內心缺少安全感，這種人往往心思比較細膩，但卻比較脆弱。你有辦法打開嗎？」
店長沖顧飛自信地笑了笑，說：「我還沒見過我打不開的門！」說完，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根鐵絲，塞進鎖眼，耳朵也貼在門上，聆聽各種細微的聲響。
樓上下來一個手裡拎著垃圾的大媽，正碰見店長拿著鐵絲撬鎖，一臉錯愕地看著顧飛兩人。
顧飛咳了一聲，尷尬地拿出警官證，解釋道：「警察辦案！」
大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是警察同志呀，你們可算來了！」
「您是什麼意思？」
大媽指了指周然的房門，說：「這戶人家搬進來后，三天兩頭就有人過來吵鬧，還經常能聽見裡面噼里啪啦砸東西的聲音，鬧得我家孫子都睡不好覺，你可得好好說說他。」
「你認得出經常來吵鬧的人的樣子嗎？」
大媽一拍胸脯，確定地說：「當然認得出，那個人高高壯壯的，眼睛大大的，就是腿腳有點不利索，人看起來還挺斯文的，沒想到脾氣還蠻大的哦。」
此時，門已經被打開了，店長向顧飛示意一眼。
顧飛對大媽說：「您提供的信息非常有用，謝謝！」
大媽一笑：「幫助警察破案，那是我們應該做的呀，不客氣的！」
「大媽，您孫子快從床上掉下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大媽不可置信，一臉篤定的擺擺手：「不可能的，我家孫子睡覺老實得很，不會的不會的！」
這個時候樓上突然有個女人喊道：「媽，快上來吧，團團從床上掉下來了，哭個不停，您快上來哄一下吧，我哄不住呀！」
大媽大吃一驚，看了看顧飛，馬上跑上了樓。
兩人走進周然的房間，一股食物腐爛的氣息迎面而來，這味道極其刺鼻，而店長的鼻子天生就比普通人靈敏得多，所以更加難以承受，他用雙手緊緊掐住鼻子，大口用嘴呼吸。
剛一進門，顧飛就看到一面牆上面掛滿了三個死者以及周然的照片，上面還畫著各種線條，線條雜亂無序，沒有重點。
周然家裡的擺設很簡單，客廳里只有一個電視，一個空調，一個茶几還有一個沙發，茶几上還擺著一盒沒有吃完的外賣，外賣早就已經發霉，表面上鋪滿一層白色的網，還有數不清的蒼蠅趴在上面，惡臭就是從那裡傳來，整個房間也不算太大，最多六十平方米，不過對於獨居的人來說，已經算是很不錯的配置了。
平心而論，整個房間雖然散發著一股惡臭，但卻十分整潔，衣服被褥都擺放的整整齊齊，看得出來這個房間的主人是一個極愛乾淨的人，甚至有些潔癖。
店長進到房間把窗戶打開，他將腦袋探到窗外，貪婪地呼吸新鮮空氣，足足過了三分鐘，才緩過神來。
「味道實在太大了，受不了！天氣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熱，把空調打開吧！」
顧飛打開空調，聲音大的離譜，空調風雖然吹得厲害，卻無法製冷。
店長忍不住罵了一句后，說：「什麼情況？這麼熱的天，空調竟然還是壞的，真想不通，他是怎麼在這個房間待下去的。」
顧飛說：「你去廁所跟廚房看一下，我去卧室跟客廳，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店長點了點頭：「好吧！」
顧飛繼續四處勘察，發現桌子上，電視上，以及茶几上面都有不同程度的摔痕，看來保安隊長跟大媽說的都沒錯，林大偉和周然曾在這裡發生過口角，甚至肢體上的衝突。
他剛走進卧室，就看到了一個碩大的書架，上面擺滿了阿加莎、愛倫坡以及柯南道爾等作家的懸疑推理小說，一張簡單的木架單人床，上面鋪著一層被褥，令顧飛感到奇怪的是，被褥很厚，明顯是秋冬時期的棉被，現在溫度已經不低了，他怎麼會蓋著這種被褥。
正對著床的電腦沒有關機，電腦的屏保是一把正在滴血的鎚子，旁邊幾張被扒下來的女人的皮，鮮血流了一地，這張圖片幾乎讓顧飛吐出來。
顧飛晃了晃滑鼠，想調出周然最新使用過的文件夾，他發現周然的電腦桌面上有很多圖標，幾乎快覆蓋整個屏幕。電腦上有著極為廣泛的近代犯罪史資料，以及世界所有著名的連環殺人犯的資料，包括約克郡屠夫、BTK殺手、綠河殺手等等。
除了犯罪史資料，周然的電腦里還有幾本法醫解剖屍體的視頻，以及近代法醫學的教學資料。
餘下的全是周然的小說作品，包括已經出版的《浴室里的桑拿房》《第七個嫌疑人》還有《今晚我不會來》等小說，顧飛粗略地瀏覽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此時，一個名叫「微信殺機」的word文檔引起了顧飛的注意，他打開文檔，發現裡面一個字都沒有。
顧飛失望地關掉文檔，這個時候客廳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隨即他聽見店長的喊叫聲：「顧飛，快出來，我發現了一個大東西。」
他出來的時候，發現客廳的空調已經徹底停止轉動，橫躺在地上，扇葉已經被摔斷。
店長興奮地舉著一本裝訂好的A4紙。
「你猜我發現了什麼？我就聽著這個空調聲音有點不對，裡面應該是卡著什麼東西，果不其然，我把空調拆開，發現了這個東西，你看看有沒有用。」
顧飛一把搶過文檔，文檔封面寫著四個大字：微信殺機。他打開文檔，發現是一本小說，但很短。
2014年10月12日，上海浦東張楊北路巨峰路，蓮花公寓3號樓204房間。
秋天已經來了，不知道這鬼天氣最近抽了什麼風，昨天氣溫已經降到15℃，今天卻又漲到30℃,原本應該落涼的空氣，卻又突然熱了起來。
天色已晚，我打開陽台的窗戶，一股熱浪迎面襲來。家中唯一的立式空調因為缺少氟利昂，已經不能製冷，只能當成風扇來用。這個月的生活費已然不夠支撐到月末，修空調要花不少錢，本想天氣應該熱不了幾天，忍忍就算了。可這鬼天氣，實在讓人難以忍受。我深呼吸一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電視機不斷循環播放著讓人抓狂的節目，一個令人抓狂的主持人頂著他可笑的頭髮在聲嘶力竭的表演著。
鑽到廚房想摸一瓶啤酒，看著冰箱門後面的的空空如也，我煩躁的大吼一聲，狠狠的把冰箱門摔回去。
我要殺了我自己，我想。如果壞情緒是一個殺手，那它已經準備扣下扳機。
終於還是忍不住要喝酒。胡亂的蹬了一雙鞋子，翻了一把零錢，計算著走到超市的距離。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微信的對話框跳了出來，「黃晶晶」？怎麼是她？
……
……
「好呀，你們開槍吧，反正無論如何我都會死！」
「再次鄭重警告，馬上把槍放下，束手就擒！」
我淡淡地說：「等下輩子吧！」
說完之後，我嘴角微微揚起，右手輕輕地按下扳機。
真相，永遠沒人知道……
顧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震驚地看著這本小說，裡面出現的人物與劇情竟然與周然的案子完全吻合，包括在警局自殺都是他設計的一部分！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顧飛想不通，他為什麼要拿自己的生命去開一個這麼大的玩笑，他的目的是什麼？
夜深了，什麼都看不清楚，迷霧伴隨著黑暗不知什麼時候才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