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兄弟

房間里的空氣中，散發著一種詭靜的氣息，三個男人圍坐在一張擺滿了杯具的茶几旁邊，安靜地幾乎能聽見針掉在地上的聲音。

顧飛與店長四目相對，從彼此的眼睛中讀出震驚，曹然然的話語像美軍在廣島投放的原子彈一樣，在他們的腦中爆炸，甚至一陣失神。

曹然然撓了撓後腦勺，不解地問：「怎麼了？我說的有什麼問題嗎？」

顧飛這才稍稍回過來神，說：「沒有，你可不可以再講一講周然和蘇珂他們在大學的狀態都是什麼樣子的？」

曹然然眼中有了一絲茫然，好像陷入了回憶，說：「蘇珂的話，我跟他在大學里就是很好的朋友，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個很開朗外向的男生，對兄弟們講義氣，夠朋友，會照顧人。平常性格看起來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實際上他的心思很細，當時他在我們男生這邊很有號召力，老師們也都很喜歡他，班導師更是欽點他當班長，不過他嫌麻煩，擔心得罪人，所以沒有當。我聽說他家裡的經濟條件並不是很好，他是在單親家庭里長大的，從小跟母親相依為命，理論上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人，性格偏激一點或者孤僻一點都是很正常，不過他完全沒有。在我的記憶里，他就是個老好人，周然剛上大學的時候就一直受蘇珂的照顧，周然因為性格的原因，在班級中有點不合群，唯一願意跟他溝通的就是蘇珂，當時他們的關係很好，我實在沒辦法想象，周然竟然會是殺掉蘇珂的兇手！」

顧飛示意店長做一下記錄，然後接著問：「蘇珂平常有什麼業餘愛好嗎？」

曹然然說：「業餘愛好？我想想，有了！他很喜歡打籃球，一般沒什麼課的時候他總喜歡叫上三兩個好友一起打球，他也經常參加學校的各種籃球比賽，自己還組的一個籃球隊，在全市的校級聯賽中拿過名次，現在還能在網上查到那段視頻。」

「除了打籃球，還有別的愛好嗎？」

「還有就是他很喜歡寫東西，但這也不算什麼，畢竟我們都是學文科的。我看過他寫的一些東西，的確很不錯，後來畢業了，他去報社當了記者，也算是人盡其才了，不過後面他跟我表示過，已經不太喜歡寫東西了，問他什麼原因他也沒說，之後就不了了之了。」

這個時候曹然然的老婆也從房間里出來了，應該是孩子已經睡了，她知道兩名警察過來和她老公無關，心態頓時放鬆了許多，向顧飛兩人歉然一笑，去廚房收拾碗碟。

曹然然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家裡有了孩子之後就會比較亂。」

店長打個哈哈，說：「沒關係，有孩子都這樣。」

顧飛繼續問道：「蘇珂在大學期間，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曹然然：「特別的事情？好像沒有什麼。對了，有一天晚上，蘇珂不知道什麼原因掉下了河，後來被周然救了上來，兩個人還一起住了一段時間醫院，我還去探望過他們幾次，不過出院之後，兩個人的關係卻越來越淡薄了，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後來我問過一次蘇珂，不過他支支吾吾的，什麼也沒說，也就沒再問過。」

曹然然的老婆端出一盤切好水果，放在茶几上面，笑著說道：「兩位大老遠過來辛苦了，吃點水果解解渴吧！」

她名叫夏琪，合肥本地人，是一名銀行職員。

夏琪很自然地靠著曹然然坐了下來，聽著幾人在聊著什麼，插了句嘴：「你們是在講蘇珂嗎？」

店長問道：「你也認識蘇珂？」

夏琪笑笑說：「見過一面，我跟然然結婚的時候，蘇珂來參加過婚禮，當時他旁邊還帶著一個很漂亮的女生，所以我印象很深。」

顧飛問曹然然：「那個女生就是黃晶晶？」

曹然然點了點頭：「我記得那一天，他還喝了不少的酒，最後有些胡言亂語。」

顧飛追問：「他都說了些什麼？」

曹然然搖頭，說：「時間過了那麼久，我記不得了。」

夏琪搶著說：「我好像有點印象，那一天蘇珂的女朋友，就是黃晶晶，她身體有些不舒服，我陪她去了趟洗手間，送她回來的時候正聽見蘇珂講話，他好像說什麼你的，我的，然後怎麼了怎麼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顧飛跟店長對視一眼，顧飛猜到夏琪說的然後，應該指的是周然，看來當時的周然與蘇珂就有了相當程度的矛盾，可他們的矛盾點又是什麼？

而且曹然然嘴裡說的蘇珂與周然小說里的蘇珂簡直判若兩人，兩個人的說法像是羅生門裡幾個人的供詞。

「蘇珂我們了解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談一談周然吧，在你的印象里，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周然？」曹然然拖長了聲音，說：「對他的印象我已經有點淡漠了，在大學的時候，他一直都是不善言談的那種類型，與人交際的也很有限，除了蘇珂之外，還沒聽說他跟誰的關係更好一點。說來慚愧，因為性格不合，雖然我跟他住在同一間寢室，但聯繫一直不多。不過大學後半段，他的性格有了挺大的轉變！他是我們這些同學當中最會寫東西的人，平時也很有一些自己的想法，聽說他投了一本小說到各大出版社，立刻得到了出版社的注意，還為他出了書，在那之後，他突然變得自信了，話語間與之前也完全不一樣，漸漸地，他周邊也有了幾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現在他已經出版了好幾本小說，是個知名作家了，不過畢業之後我們就徹底斷了聯繫，再往後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顧飛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支煙，放在鼻子前面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叼在嘴上。

「他有沒有提過自己家庭的一些事情？」

「很少提，但我記得他好像說過，他有一個哥哥，兩人關係很好，我見過放在他錢包里的兩人小時候的相片，長得真的很像，看得出來他很依賴他哥哥。」

顧飛突然緊張起來，問：「他有個哥哥？」

曹然然疑惑地看了顧飛一眼：「很奇怪嗎？」

顧飛擺了擺手：「你繼續說。」

「因為周然總是把自己的事情捂得嚴嚴實實的，很少跟人談，我知道的也很有限，不過他應該是跟他哥哥關係特別好，才會隨身帶著他倆的照片。」

「周然暗戀黃晶晶的事情，蘇珂知道嗎？」

「當然知道了，這怎麼可能不知道？說實話，其實最開始喜歡黃晶晶的人是周然，剛上大學的時候，他就看上黃晶晶了，一直說要追人家，可始終都沒有行動，他每天都在本子上寫黃晶晶的名字，寫了整整一本，後來黃晶晶知道了這件事，把他當成變態，更是厭惡周然。黃晶晶那可是我們的系花，我們大家都知道他根本配不上人家。再後來，蘇珂也看上了黃晶晶，並成功將她追到手，蘇珂告白的那一天周然好像也去了。他最開始還是覺得有點抱歉的，可愛情這個東西誰說的准呀，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久而久之，周然也接受了事實，兩個人關係又緩和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們畢業之後還有沒有聯繫？」

「這個我真的不太清楚，就算是有，應該也不多吧！」

顧飛知道再問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於是示意店長合上筆記，兩人站起身來，伸出右手：「今天到這裡截止吧，感謝你的配合！」

曹然然和夏琪也趕緊站起來，握了握手。

曹然然說：「幫助警察破案是我們市民的職責！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今天也確實太晚了，夏琪，送一下客人。」

兩人出了小區，隨便找了一家賓館就住下了，因為賓館只剩下一間大床房，兩人大眼瞪著小眼，在前台異樣的眼神下住了進去，店長躺在床上沒有五分鐘就發出了鼾聲，一整日的奔勞也的確是累了，可顧飛躺在床上卻遲遲不能入眠。

周然的哥哥？直覺告訴他，這個人的身上一定有重要的線索。

顧飛實在睡不著，站在窗前靜思，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到了李白，千年前的那位偉大詩人、偉大劍客是不是也像他現在一樣？

十月下旬的晚上竟有一絲涼意，殘月懸挂於天上，透出慘淡的月光，殘月最讓人思念。

雨欣，你能聽到嗎？

夜，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