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畫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整個警局瞬間陷入一陣沉寂之中，每個人的心裡都湧起濃濃地挫敗感。林永昌的死，像一把尖刀狠狠插在他們的心上一樣。那個兇手的動作每次都比警方快一步，這就好像是高手過招，警方現在處處受制，完全被玩弄於股掌之上，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顧飛雖然也很震驚，但卻以最快的速度恢復了冷靜，經過半年時間的歷練，他已經做好了迎接所有挑戰的準備。

王勇看向顧飛，問：「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顧飛閉上了眼睛，回想這幾天發生的所有的事情，然後緩緩的說：

「毫無疑問，兇手很早就已經確定好了目標，並且已經制定好了一系列的計劃，而我們也只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聽完這句話，警局裡也略微騷動了一下。

顧飛接著說：「我之前沒有提過，其實早在我回來的那一天晚上，我就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的人說，他殺了人，讓我去抓他！開始我以為只是個惡作劇，知道最近兩天我才確定，給我打電話的人就是這起案子的兇手！」

「而且我們現在根本沒有掌握任何的資料，現在能查到的東西，其實都是兇手故意留給我們的，他在牽著我們的鼻子到處走。不過，我相信他的目的只是為了報仇，因為他並沒有刻意的掩飾自己的罪證，相反，他好像很渴望我們可以早一點抓住他。所以我大膽猜測一下，也許等他殺光了所有想殺的人之後，他就會來警局自首。但是我們能等到那一天嗎？」

顧飛的話令所有人再次安靜下來。

就算最終他來自首了又怎麼樣？

真等到他殺光了人再來自首，而警方卻完全不能阻止他的任何行動，到了那個時候，警方早已一敗塗地！還有什麼臉面稱自己代表正義？

王勇握緊了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說：「絕對不能等到那個時候！老鍾，你先去找袁斌，跟他說一下現在的情況，務必保證他的安全，不能出任何意外！懂了嗎？」

鍾安琦敬了個警禮：「是！」

王勇接著說：「剩下的人跟我走，去現場看看什麼情況！」

「是！」

王勇對顧飛說：「你要跟我們一起來嗎？」

顧飛搖了搖頭，他知道這起案發現場，也一定和之前的現場沒有任何區別，就算現在馬上過去，除了兇手想讓警方知道的，絕對找不到任何其他有用的線索。

而且他現在想要去見一個人，印證一下自己的猜想。

顧飛說：「我要去個地方，那裡應該會有我想要的東西！」

李青陽很享受春天的陽光，和煦卻不刺眼，溫暖又不會將他灼傷。

他喜歡太陽，就像喜歡月亮一樣。

作為一名畫家，他習慣了伴隨著陽光入睡，而迎著月亮工作，這種晝夜顛倒的生活，令他極為享受，他覺得只有在夜晚，他的靈感才會爆發，那些足以成就經典的想法，都會匯聚於他的筆尖，配合他靈動的手指，繪畫成每一幅傳世的畫卷。

可最近這種習慣被打破了，因為除了繪畫之外，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復仇，為了他心中的女神。

她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女人，雖然她可能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李青陽認為所有人的靈魂都是骯髒不堪的，只有她不一樣，她純潔的靈魂足以配上最高貴的軀殼。

他要將她畫出來，畫成世界上最美的一副畫，讓所有人都看到她雋永的面容。

「那一定很美！」他心想。

畫一幅畫，一定要配上最好的顏料，最完美的畫筆，以及最珍貴的畫布。

為此，他準備了許久。

畫布是德國製造的最純正的亞麻布。

他靜靜地畫著，直到顏料再次乾枯。

那裡面的女子已經畫完大半，只剩下頭髮和面孔。

「還剩兩個人了。」他喃喃自語。

「叮咚！」

正在他得意的時候，門鈴卻突然響了，李青陽略微皺了皺眉，他很討厭這種被人打斷思路的感覺。

他通過貓眼，觀察來人，那是個很年輕的男人，他身穿黑色風衣，五官立體，眼神十分的深邃，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李青陽認出門外的人是上次來調查劉哲家命案的警察之一。

雖然當時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但李青陽對他的印象卻十分深刻。

作為一名畫家最重要的能力，對事物敏銳的觀察力，能夠一眼看出事物本質上的不同。

所以他看得出他和其他人的不同。

如果其他警察是獵犬，那麼他就是一隻孤狼。

他調整好心態，如果不開門的話，會顯得自己心虛，並且他確定自己沒有留下任何的破綻，所以沒有必要躲藏。

他打開了門，掛上最禮貌的微笑，卻還是以一絲玩味的味道，他對顧飛說：

「這位警官怎麼過來了？又有什麼事情需要我配合的嗎？」

顧飛盯著他的眼睛，確保能夠觀察到他的每一個表情，然後說：

「我想確認一件事情。」

李青陽笑笑說：「什麼事情？」

顧飛開門見山，直接拿出梁小雨的照片問：「你認識這個女人嗎？」

李青陽拿起照片，仔細觀看，然後聳了聳肩，說：「不認識！」

「你確定你不認識她？」

「不認識！」

顧飛鬆了口氣，說：「不認識就好，像她這種女人，誰認識誰就倒霉！」

「哦？」李青陽好奇地問：「為什麼這麼說？」

顧飛說：「沒什麼，她叫梁小雨，是個夜店的服務員，也從事那種職業，大家都是男人，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她是那種為了賺錢，尊嚴都可以不要的女人，收了錢之後，還誣陷幾個人輪姦，想要勒索他們一筆錢。但那幾個人都是有頭有臉的角色，所以她連舉報都舉報不了，就被幾個人教訓了一頓。不過她卻因為害怕，在家裡自殺了。」

李青陽一直在笑著，好像在聽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聽起來她好像是很該死。」

「你也這麼覺得？」

「是呀，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貪得無厭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跟她有接觸的那幾個人都死了？」

「是嗎？難不成那一天樓下的那個，也是其中的一個人？」

「沒錯！你碰巧發現的那位死者也是其中的一人。」

顧飛故意加重了碰巧兩個字，李青陽卻還是古波不驚。

他對李青陽的反應十分驚訝，在他的心裡也有一些疑惑，甚至對自己的判斷有了一絲懷疑。

對於他的反應只有兩種解釋，第一種，他是個天才罪犯，對自己的情緒可以很好地把控。第二種，他真的是無辜的，完全不知情。

不過顧飛更傾向於前者，那樣的話，他的確是個很難對付的敵人！

顧飛問：「我可以進去坐一坐，喝杯水嗎？」

李青陽笑著搖搖頭：「現在可不太方便，過兩天我就要舉辦畫展了，需要休息，可能沒辦法招待你了，如果警官你沒其他的事情，就請回吧！」

顧飛也笑了笑：「其實我還有一個想不通的地方，以你的地位和財富，足夠住在一個更好的公寓甚至別墅吧？怎麼會想到住在這裡呢？」

李青陽的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在心裡盤算，從顧飛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在懷疑自己了，而他提的幾個問題，毫無疑問是對自己下了無數個圈套。

前面的幾個問題，他確定自己回答的很好，不過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對我來說，房子只是個睡覺的地方，不需要太好，最關鍵的是，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就住在這個小區對面的一個小弄堂里，那時我就對自己說，以後有錢了，一定要搬到這裡，所以現在只能算是完成了當時的一個心愿而已。何況這裡的環境還不錯！」

「你們當畫家的，作息時間應該很不規律吧，剛剛我們發現了一具屍體，死相和你看到的那具屍體一樣，不知道那個時候你是在畫畫還是睡覺？」

李青陽說：「我才剛剛起床不到一個小時，吃了份外賣，現在包裝還沒扔，警官如果要下樓的話，受累幫我把垃圾帶下去可以嗎？」

顧飛瞄到屋裡的確有份外賣，心下更是疑惑。

李青陽接著說：「如果不信的話，我可以把外賣電話給你，你可以核對一下。」

顧飛說：「不用了！」

他既然那麼有把握，就算查了也是白查，不需要做那些無用功。

「那就打擾了，我沒有別的問題了，多謝你的配合！」

李青陽很自然的將垃圾遞給顧飛，說：「那就勞煩你了！」

顧飛轉過頭去，說：「屋裡的畫真的很漂亮！」

說完之後，顧飛就下了樓，而李青陽關上門之後，笑容逐漸凝固，而後又笑了出來。

他用手機給不知名的號碼，發了一條信息。

「和計劃一樣，他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不到兩分鐘，那邊就有了回信。

「很好！」

李青陽看到那兩個字之後，也得意的笑了出來。

沒多久那邊又發過來一張圖片，照片中是個50歲左右的男人，頭髮稀疏，戴著一副金框眼鏡。

顧飛下樓，打車去音像社。

他在車上已經百分百確定，李青陽絕對有嫌疑，這個小區是兩年前新建的，而他三年前就已經出國了，難不成他會未卜先知嗎？

這件事他不可能不知道，那為什麼要撒謊？

他在前面幾個問題中的表現，都堪稱天衣無縫，為什麼要在最簡單的問題上留下疏漏？

顧飛甚至有一種大膽的猜測，李青陽是故意讓警方將嫌疑集中在自己身上。

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已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向前走著，哪怕是懸崖，卻已不能勒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