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首

是恐懼嗎？我反覆問著自己，這種感覺是恐懼嗎？

寒意從何而來？

溫度計高高地掛在牆壁上，上面顯示的溫度是34℃，我憤怒地將它摔在地上！然後不停地告訴自己，那個溫度計是壞的！現在真的很冷！

我穿著羽絨服，將自己裹在被子里，身體仍止不住的顫抖，明明額頭已經滿是汗水，為什麼手腳卻那麼冰涼？

他們都死了，下一個就是我！

蘇珂、黃晶晶、林大偉還有劉康的臉孔不停地在我的眼前浮現，緊閉雙眼，卻又鑽進腦海，我像個瘋子一樣，瘋狂地揮舞著雙手，想要將之驅散，但他們卻如同惡鬼一般揮之不去。

「噔噔噔！」

有人在敲門，我的神經瞬間繃緊！

門外傳來保安隊長那熟悉的聲音：「周先生在家嗎？鄰居向我投訴，說您晚上太吵了，我上來看看，您沒事吧？」

「他是來害你的！」腦中有人對我說道。

我隨手抄起一隻杯子，使儘力氣擲了過去，砸在門上瞬間四分五裂。

「滾！」

我歇斯底里地嘶吼，不知道喊了多久，直到喊不出聲才停下來。

「周先生，發生什麼事情了？快開門，我們一起解決！」

「再不開門我就要強行進來了！」

他剛要把門踹開，我卻已經打開了門，直接向奔到樓下，看都沒看他一眼。

保安隊長在後面喊著什麼，我什麼都聽不見，沒人能夠救我，只能自救！

大街上的人看到我，肯定覺得是個瘋子吧！

三十幾度的天氣，卻穿著一身過冬的大衣，像個脫韁的野馬，在馬路上玩命的奔跑著。

我也許真的瘋了，但卻還沒傻，我要找一個最安全，並能夠保證會活下去的地方，想來想去只有——監獄！

不理會緊緊跟在後面的保安隊長，也不管紅燈綠燈，在偌大的馬路上肆意狂奔，疾馳地車輛也一一讓行，他們是怕我這個瘋子的骯髒血液會玷污了他們的新車吧。

誰會在意一個瘋子？

難道這個世界還不夠瘋狂嗎？

在他們的眼裡我是瘋子，但在我的眼裡他們都是兇手，每個人都有罪！

我的體能並不強，尤其是工作之後，長期缺乏運動，體能更是直線下降，但現在卻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過4公里，衝進了警局。

「我有罪！」

這是我衝進警局說的第一句話。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用錯愕的眼神打量著我，不過片刻的恍惚，我已經被帶進了一間審訊室。

對面坐著的不再是那個神經兮兮的劉康，換成了年紀比他稍稍大一點，被稱為王隊的警察，不過做筆錄的還是之前那位年輕刑警。

王隊的聲音富有磁性，如果他當警察，也許會成為一名播音員。

「你說你有罪？」

「對！」

「你是來自首的嗎？」

「對！」

王隊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兩個度：「你犯了什麼案子？」

我幾乎是沒知覺地說：「我殺了人！」

當時我的腦袋空空一片，不太清楚為什麼會承認自己殺了人，唯一確定的是，我想讓他們把我抓起來，因為監獄是最安全的地方。

兇手還在外面，他已經摧毀了我的內心防線，我不要也不敢再去尋找那個瘋子的行蹤，雖然已經查到一點端倪，但那是個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你殺了誰？」

「林大偉、蘇珂、黃晶晶、劉康。」

王隊激動地拍下桌子，站起身來，將坐的椅子彈開老遠，他的聲音都有一點顫抖：「你……你說什麼？」

我大聲喊道：「我殺了人！林大偉、蘇珂、黃晶晶還有劉康都是我殺的！」

「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想殺就殺了，沒有為什麼？」

他突然衝到我的面前，狠狠地拽住我的衣領，幾乎是咆哮地說：

「你他媽的放屁！我問你，殺人的理由是什麼！」

從年輕的刑警驚愕的表情中，可以讀出王隊的反常，他平時應該是個冷靜的人，所以當看到他如此激動的時候，年輕刑警才會如此吃驚。

我短暫地一生中，曾經編過無數個故事，但現在要說的，絕對是這輩子最荒謬的一個。

「林大偉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們的關係曾經非常密切，他在一場大火中，為了救我而摔折了腿，我十分感激！但是好景不長，因為我受傷比較輕所以提前出院，回到學校繼續上學，可沒想到，從那之後再也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直到前段時間他又開始跟我聯繫，我很開心，但是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一切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最近我才知道，當初，他因為雙腿受傷的原因退了學，家庭也出現了一些問題，導致生活窘迫，他知道我是個作家，以為作家都很有錢，於是他就拿以前的事情向我要錢，我心理對他的遭遇，多少有些愧疚，所以給了他一些錢，可沒成想，他卻像個吸血鬼一樣，貪得無厭，他一次又一次地勒索，甚至威脅，如果不給他錢，他就會向所有的媒體說，知名作家周然，是如何毀了高中好友的人生！」

「最後實在忍無可忍，只能在最後一次，他向我索要錢財的時候，把他騙出來，然後殺了他，並把他的屍體放進冰箱，將屍體冷凍，讓你們警方無法準確判斷他的死亡時間。」

王隊鬆開了我的衣領，回到了凳子上坐好，已經恢復了冷靜：「你用的殺人工具是什麼？」

「有點記不清了，應該是刀子吧！」

王隊冷哼了一聲：「接著講其他人！」

「蘇珂跟黃晶晶這一對姦夫淫婦，一個是我大學時代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我的前女友，兩個曾經對於我最親密的人卻同時背叛我，難道我不應該報仇嗎？」

「你是怎麼殺的他們？」

我繼續說：「那是一個白天，我去出版社辦點事情，無意間看到了他們兩個人手挽手親密地在街上逛著，看到他們親昵的表情，快要瘋了，此時，腦中有個聲音慫恿我，殺了他們！我靜靜地潛伏在他們身後，跟了整整一天，終於找到了他們住的地方，反覆幾次之後，得到了許多信息。黃晶晶每周一、三、五都會住進來，平時只有蘇珂自己在。我拿定主意，在周日的晚上約蘇珂喝酒，地點自然是他家，開始他還有些猶豫，但架不住我的再三要求。等到了他家之後，我在酒杯里放了一點安眠藥，等藥力發作之後，順手拿起他桌子上檯燈的電線，從背後勒死了他，之後跟林大偉一樣，把他扔進了冰箱。」

「然後我就在等黃晶晶的到來，可她卻給蘇珂發了條信息說她有事，不能過來。我很失望，於是在蘇珂的手機中尋找黃晶晶的蛛絲馬跡，終於，我在他們的通訊記錄中查到了黃晶晶的住址，並埋伏起來，一直在那個樓下等她回來。整整等了兩天兩夜，她才回家，不得不說她的警惕性一如既往的差，我輕而易舉地跟在她身後進了家門。始終不能忘記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愧疚、驚恐、無助。但我毫不猶豫地殺了她，同樣放進了冰箱。殺完他們之後，腦子變得很空，我以為心情會很好，而事實卻不是那個樣子。但如果你問我后不後悔，不，絕不後悔！」

王隊已經徹底鎮定下來，他面無表情地聽著我的演講，一句話都沒插過。

「那你為什麼要殺劉康？」

我嘿嘿一笑，在此情此景下，顯得尤為陰森詭異：「殺他是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他很聰明，從一點點小的痕迹都能發現我的身影，我怕他會找到足夠的證據，所以只好先下手為強，殺了他！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王隊合上筆記本，冷冷地說：「周先生，你知不知道報假案也是一種犯罪！我隨時都能逮捕你，但是看在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就不追究了，你走吧！」

我猛地站起身來，用雙手狠狠砸向桌子，憤怒地質問：「你憑什麼說我報假案！我說的都是事實！」

王隊冷聲說：「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說自己殺了人，但從你的口供來看，漏洞百出！第一，連作案工具是什麼你都不知道！殺死林大偉的兇器並不是刀子，而是鐵鎚。第二，你所說的殺死蘇珂與黃晶晶的理由，根本不成立！因為在昨天之前，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兩個人在交往！還有劉康，你說他對你已經起了疑心，所以你才要殺了他對不對？但他的日記里明明白白地寫著，你的嫌疑已經初步解除，所以你謀殺的理由更加不存在！」

「你不要說了，可能某些環節是我弄錯了，我再強調一次，人都是我殺的！」

王隊說：「那好，你解釋一下你收到的那些微信內容都是什麼意思？又是怎麼發送的？」

「微信能有什麼意思，這隻不過是我混淆視聽的一種手段，把你們的注意力全部都轉移到這上面來，這樣你們就不會糾纏於什麼殺人手法了，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王隊不再理會我的話，他站起身來，示意年輕刑警收拾一下筆記準備離開。

他淡淡的對我說：「你瘋了！小張，我們走吧，他是個瘋子。」

我激動地說：「為什麼不抓我？為什麼不抓我？你們跟那個兇手是一夥的對不對？你們都想讓我死！」

王隊搖了搖頭，不再說話，轉身就走。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指使的我，一把抓住小張刑警的肩膀，並快速地奪下了他的佩槍。

警局的刑警們再也無法輕視我，無數支槍對準了我。

我一隻手勒住小張的脖子，另一隻手用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快點把槍放下，否則我們就開槍了！」

雖然我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我確定我現在看起來一定十分猙獰。

「好呀，你們開槍吧，反正無論如何我都會死！」

「再次鄭重警告，馬上把槍放下，束手就擒！」

我淡淡地說：「等下輩子吧！」

說完之後，我嘴角微微揚起，右手輕輕地按下扳機。

真相，永遠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