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愛與誠

牆壁上的時鐘指在9點30分的位置，陽光照進房間，而此時李如月正躺在床上，雙眼緊緊閉著。她額頭上冒著汗，臉上的表情轉變很快，先是驚訝，而後變成微笑，突然微笑又轉化成驚恐，隨著一聲尖叫，她從夢中驚醒。

她睜開眼睛，知道剛剛只是一場夢，她心裡有些失落又有一絲慶幸。

她剛剛做了個夢，在夢裡，阿鵬終於向她求婚了，他單膝下跪，手中還捧著一枚戒指，對她說：

「嫁給我！」

如月用雙手捂住嘴巴，瘋狂地點頭，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

隨後的畫面就變成兩人手牽著手走進了教堂，雙方的親戚朋友分坐在兩旁，手中拿著聖經的白鬍子神父以神之名義，見證兩人的愛情。

可就在阿鵬為她戴上戒指的時候，她突然聽見一聲槍響，阿鵬應聲而倒，雖然是在夢中，但如月卻清晰地記得每一個細節，她清楚地記得阿鵬那不甘的眼神，他的胸口還在不停地向外冒著血，他的聲音變得有氣無力，對她說：

「對不起……」

夢到這裡就結束了，如月用手掌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掀開被子起床，去洗手間洗漱。

阿鵬已經三天沒有和她聯繫了，但她一直牢牢記著阿鵬對她說的那句話：

「你並不是我的什麼人，我的行蹤也沒有必要告訴你，如果我沒有聯繫你，你也不要到處打聽我的消息，我們之間的關係很簡單，只是互相解決生理需求而已，你不要想太多，更不要想我會愛上你，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我會離開！」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世界里如果沒有了阿鵬會變成什麼樣？那一次，自己偷看他的手機被發現，他整整消失了一個月才回來，鬼知道那一個月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一直以來，她對他的愛都是卑微的，她像個乞討者一樣，渴求他能夠施捨給她，哪怕只是一個微笑都好。

之前他也會經常不見蹤影，每次她都會靜靜地等他回來，可這一次，她卻莫名的感到煩躁，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她第一次不顧阿鵬的警告，撥通了他一名同事的號碼，沒想到，卻得到了阿鵬已經死去的噩耗。

今天她就要去殯儀館，去見阿鵬最後一面。

她知道自己愛上他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會有今天這樣的結局，但依舊無怨無悔。

人生在世短短的幾十年裡，能夠在幾十億人當中，找到一個自己愛的人，對她來說，已經耗盡了全部的運氣，明知道不會有結果，她仍選擇像個飛蛾一樣去撲火。

她在浴室洗好了澡，畫了淡淡的妝，穿上一身白色連衣裙，戴上他送給她的鉑金項鏈，正準備好出門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如月通過門口的顯示屏，看到外面站著兩個男人，稍微年輕一點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風衣，頭髮略長，五官立體，他的嘴唇周圍還殘留著胡茬，另一個年長一點的男人，穿著一件白襯衫，給人一種休閑而又得體的感覺，他雖然已經不再年輕，但身上卻散發著青春的活力。

她確定自己不認識兩人，但看樣子，他們不像壞人，所以她還是開了門。

等兩人上樓之後，李如月警惕的盯著兩個人，問道：

「請問兩人要找誰？」

來的兩個人自然是顧飛和店長，他們昨天查到李如月的資料后，決定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她做調查，顧飛原本是想自己一個人來的，不需要店長一起。

但店長知道這起案子與鄭雨欣有關，他害怕顧飛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因為激動而出現什麼差錯，所以還是跟了過來。

兩人根據昨天查到的地址，找到李如月的家。

上了樓之後，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她身材小巧，畫著淡妝，衣著素雅，五官秀麗，但眉眼之間卻有些哀愁揮之不去，惹人憐惜。

顧飛一眼就認出，她就是李如月。

顧飛拿出一個假證件，說：「李小姐你好，我是警察，今天來的目的是想調查一下王鵬先的事情，希望你多多配合！」

李如月稍稍遲疑了一下，對著兩人說：「請進來吧！」

「多謝！」

顧飛和店長進了房間之後，坐在沙發上面。

房子大概有60平米左右，是一室一廳的結構，陽台上掛著紙折的千紙鶴，看得出房間的主人布置得很用心。

李如月從冰箱里給兩人拿了兩瓶冰水，說：「冰箱里東西不多，只剩兩瓶水了，不要介意！」

店長站起身說：「謝謝！不用客氣！」

李如月問道：「我也是昨天才剛剛知道阿鵬的死訊，不知道有什麼能幫到你們的？」

顧飛問：「你和死者是什麼關係？」

李如月說：「沒什麼關係，就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我們需要知道王鵬先手機里的一些資料內容，但他的手機卻失蹤了，希望你能幫到我們！」

李如月不解地說：「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他手機的資料，我怎麼知道？」

「據我所知，你們的關係應該不只是朋友那麼簡單吧？」

李如月心臟不停地跳動，王鵬先之前警告過她，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他們的關係，如果他們的關係被其他人知道，他就會離開。她知道，阿鵬是要面子的人，而自己配不上阿鵬，所以對這件事也一直緘口不提，他們的關係是個秘密，她實在想不通眼前的警察怎麼會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你是什麼意思？」

顧飛說：「你應該是他最親近的人吧！」

李如月身體顫抖一下，自己真的是他最親近的人嗎？

不管怎麼樣，她突然有一點幸福的錯覺。

「阿鵬很反感別人看他的手機，我也沒看過，可能幫不上你們了！」

顧飛問：「一次都沒看過嗎？」

「這個……」

李如月想起那一天，阿鵬有一天心情很差，喝了許多酒，來找她的時候，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他的手機就擺在自己面前，它像誘惑夏娃的蘋果一樣誘惑著自己。

雖然她明知道自己和阿鵬不會有結果，但她卻控制不住自己對阿鵬的佔有慾，她想了解他所有的事情，她按耐不住內心的慾望，翻看了他的手機，後來阿鵬知道后，整整一個月沒有找過她。從那之後，她也再不敢翻看他的手機。

「我就看過一次。」

顧飛眼睛一亮：「在他手機里發現什麼特殊的東西了嗎？」

李如月遲疑一下，說：「都是些很普通的東西，沒什麼特殊的。」

「一點也沒有？照片、簡訊、文件夾、通話記錄里都沒有嗎？」

「我想起來了，我在他的手機里看到了一張女人的裸照，不過男人手機里找到女人的裸照也沒什麼吧？」

「女人的裸照？」

顧飛看向店長一眼，通過昨天他對王鵬先的分析，他是個幾乎不近女色的男人，他的手機為什麼會有女人的裸照？

「他有沒有跟你解釋過那個裸照的事情？」

李如月苦笑一聲：「沒有，我們的關係還沒到他需要跟我解釋的那一步。」

她的眼中充滿哀愁，從她的語氣中也能聽得出，她對兩人之間那份關係的無奈。

顧飛看到眼前這個女人，心裡莫名的有些憐惜，她是一個渴望愛情，卻始終得不到愛情的可憐女人。

「其實他是愛你的。」

李如月怔了一下，不明白顧飛為什麼會突然說這一句話。

「什麼？」

顧飛說：「他很愛你，卻從沒向你表達過，因為害怕自己會拖累你，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每天都會面臨各種危險，所以他不敢對你做出任何承諾。他不敢擁有你，是因為他害怕失去你，你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只是他不能說出口而已。」

李如月的聲音微微有些顫動，說：「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顧飛點了點頭。

她的眼淚瞬間流了出來，突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原本以為阿鵬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的關係，是因為害怕丟人，可現在她終於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她而已。

「他怎麼那麼傻，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他的一句話，為什麼他連那一句話都不給我？」

這一刻，她才第一次感受到了愛情，她知道自己的付出不是卑微的，他是愛她的。

店長在一旁，為李如月和王鵬先的愛情，感到唏噓不已，他望著顧飛，那個男人何嘗不是這樣呢？

顧飛等她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一點之後，繼續問：

「王鵬先有沒有曾對你說過什麼奇怪的話，類似於抱怨，悔悟之類的？」

李如月點了點頭，她的眼淚還掛著睫毛上面，顯得楚楚可憐：

「有一天，他喝多了，但卻沒有像平時一樣睡著，他表情很痛苦，拉著我的手，不停地說些我聽都聽不懂的話，他十分悔恨的對我說，他做錯了，他以為他做的事情是在贖罪，但實際卻沒有，自己被人耍了。他說自己將一個無辜的女人推向了深淵，沒想到和她一起墜入深淵的還有他自己。他說自己是魔鬼，是惡魔，並且不停地用雙手敲打自己的頭。」

「他說沒說，除了他自己外，還有其他人？」

「我記不清了，好像有幾個，但我就記得一個華子，因為在他手機里那張女人裸照的相片里，除了那個女人之外，華子也入鏡了，所以我印象很深。」

顧飛突然有些害怕問下去，足足過了一分鐘，他才接著問：

「你還能不能記得那個女人的樣子？」

李如月確定地說：「當然可以！出現在阿鵬手機里的裸體女人，我能記住一輩子！」

顧飛從錢包里掏出一張照片，聲音有些嘶啞，問道：「那個女人是不是她？」

李如月拿過照片，就看了一眼，然後斬釘截鐵地說：「沒錯，就是她，你怎麼有她的照片？」

顧飛閉上了眼睛，而後緩緩睜開，眼神中充滿悲涼，他說：

「因為她是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