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原罪

聽完王全成的故事，顧飛和店長兩人良久不能言語，王全成的一生，在最美好的時刻被他親手摧毀，短短一個星期內，從天堂墜入地獄，他曾擁有一切，但最終一無所有。最後雖然他成功的報了仇，卻也丟了性命，而且失去的永遠都回不來了。

顧飛也曾見過無數變態惡徒，但賀先森的行為，實在駭人聽聞，令人髮指。

他所做的一切，已經不僅僅是謀殺肉體那麼簡單，他謀殺了他的靈魂。

賀先森摧毀王全成的心理防線，讓他親手毀了自己的人生。

他明明知道王全成不會接受他的贈禮，卻還故意將小樓做成月餅，也許他本來想的是王全成會將月餅扔進垃圾桶，任由她的屍骨在腐臭中潰爛，沒想到王全成會選擇拿月餅喂狗，他的舉動出乎了賀先森的預料，也為他擊垮他的心理，砸下最後一擊。

像賀先森這種人，他們有錢有勢，哪怕犯了錯，也有無數人願意為他頂罪犧牲。

法律都無法制裁他，哪怕有其他人再次抓住他的死穴，也難保不會成為下一個王全成。

恍惚間，顧飛已經不知道法律到底有什麼作用？

店長問道：「整個故事聽起來，好像是賀先森犯罪之後，故意讓王全成找到他的證據，然後又親手策劃了一系列的事情，難不成他犯罪的目的，就是為了摧毀王全成？他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這麼做？」

顧飛解釋說：「他在效仿NathanFreudenthalLeopold，一個迷戀於完美犯罪的天才罪犯，他的智商高達210，是名副其實的天才，他同時還是個鳥類學家，他為了設計一起完美的犯罪，而涉嫌故意殺害一名14歲的孩子，不過最終還是被警方識破，被抓進監獄，判處終身監禁。賀先森和他一樣，而又上升了一個層面，他不但設計殺人，更在考驗人性。他的犯罪，只是想設個完美的，讓人崩潰的局，原本他的設計里沒有並固定的人選，王全成只是碰巧而已，就算沒有他，換成另外一個人，賀先森還是會用其他類似地方式讓那個人崩潰。這場犯罪對他來說，只是一場心理遊戲！」

龍曦拍了拍手，讚歎地說：「神探就是神探，分析的一點都沒錯，他的犯罪動機跟你推測的一樣，不過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自己的結局竟然比王全成還要慘！」

顧飛被沒有因為她的誇讚而感到愉悅，他最擅長的就是站在罪犯的角度思考問題，也許他天生就是個罪人，所以他才比所有人更懂得罪犯的心理，這究竟是天賦還是懲罰？

店長聽完顧飛的分析，更是不寒而慄，他想不通，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變態？

「你是說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個遊戲而已？」

顧飛補充道：「一個能夠證明自己能力的遊戲！他會在這場遊戲中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並且會愛上那種感覺，永遠都停不下來！」

龍曦接著說：「不管怎麼樣，他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王全成也完成了自己的救贖，人生而有罪，每個人都需要贖罪，而幫助他們贖罪，就是我們組織存在的意義！」

顧飛冷哼一聲：「不要把自己說的有多高尚！不管初衷是什麼，說到底，你們的所作所為都是違法的！」

龍曦從懷裡掏出一包女士薄荷煙，她抽出一根，深深吸了一口，香煙緩緩而出。

她淡淡地說：「法律就一定是對的嗎？拿王全成的案子來說，法律沒辦法制裁賀先森，那就說明賀先森的所作所為都是正確的嗎？他就沒有違法嗎？王全成明知道女朋友就是被他所殺，但法律沒有能力幫王全成報仇，那他就應該忍氣吞聲，然後繼續裝傻，最終放棄報仇嗎？」

她繼續說：「在心理學當中，人性分為三個層面，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是人最原始的模樣，一切聽從慾望，處於這個時期的人類，是最純粹的，當然它也是一切罪惡的源頭。超我來自社會文化，是個體在成長經歷中已經內化為自身價值觀念的種種文化信念，其中以道德、信仰為主要內容，超我是人內化了的社會道德原則。而自我則是兩者的中和。

簡單點來說，本我即是所謂的原罪，人生來皆有罪，本我是自私的，也是最真實的，但如果不加以抑制，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如果抑制的太徹底，一切都遵從社會的法律，那又算什麼人性？王全成想要向賀先森報仇，他的耳邊會出現兩種聲音，本我告訴他，必須報仇！超我告訴他，要走法律路線，遵守道德規範。顯然有的時候，超我是不切實際的，這個時候，自我會出來中和，而人也就在這個時候陷入無盡的內心掙扎。他們在這個時刻，需要的就是一個指路人，而我們就是他們的指路人。我們會告訴他們，他們最需要的，面對原罪，並選擇救贖！

王全成將小樓的屍體餵了狗，他犯錯了，只有殺了賀先森才能獲得小樓的原諒與上帝的拯救。但是單憑他一個人是很難做到的，而我們則幫助他早一點達成目標。同樣，他加入了我們之後，也需要像我們救贖他一樣去救贖其他人。

李青陽就是他的救贖對象，他們的故事何其相似，而且還有一位共同的敵人，那就是袁斌。

王全成其實早就死了，他軀殼的死亡只是在等一個契機，當他殺了袁斌，洗清罪惡，靈魂受到洗禮，才會得到安寧。」

顧飛沉默了，理與法之間，究竟怎樣才能平衡？

他無數次的質疑過，但從沒得到過答案，他沒放棄過追尋。

答案也許早就出現了，只是他不肯接受而已。

龍曦知道，顧飛已經有些動搖了，她彈了下煙灰，姿態性感而美妙。

她說：「其實這種感覺，你都明白，對嗎？本我告訴你，無論如何都要為雨欣報仇，你想親手殺了那些仇人，將他們碎屍萬段。但超我卻在說，要走法律途徑，用道德將他們繩之於法。而你明知道，法律並不會有太大的作用，你正處於一種極端矛盾的狀態裡面。不過，我知道，你的心裡更加傾向的是本我，你和我們一樣，是天生的罪人。在李青陽的案子中，你早就猜到，李青陽只是一個引子，真正作案的另有其人，你知道李青陽的所有舉動都是為了將警方的懷疑集中在他的身上，這樣才會讓王全成有機會下手。你知道一切，但是你卻沒有阻止事情的發生。

如果你把知道的都告訴警察，李青陽和袁斌等人都會被抓，但李青陽會死，袁斌卻會再一次大搖大擺的從法院走出來。梁小雨的仇非但報不成，還會搭上李青陽的命。在理與法之間，你選擇了理！

因為你同情李青陽，你跟他同病相憐，如果你站在他的角度也一定會跟他選擇相同的方式！

這一次，為雨欣查案的時候，你再次選擇了理。

你為什麼要在找華子的時候，把店長支開？」

店長也奇怪的盯著顧飛，他從龍曦的話語中，聽出了事情並不是他想象的那麼簡單，顧飛的目的並不只是讓他把風而已。

顧飛沒有說話，他的臉上有些抽動，店長知道，他現在一定非常激動。

龍曦嬌笑一聲，繼續說：「你不想說，我幫你說！你的真實想法是，上樓見到華子，就會用一切的手法向他逼供，但是店長一定會阻止你的行為，所以你乾脆不讓他參與，找個借口把他支開，當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你就會親手殺了他！對不對？」

顧飛此時的沉默更像是默認的表現。

「那你和我們有什麼不同？我們只是把你想做的事情，提前做了而已！」

「加入我們吧，我們會幫你完成的救贖，會幫你報仇，讓你得到拯救！」

她的聲音像聖父的教誨，引導他走向光明，但他不知道，光明到底屬於地獄還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