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葬禮
天空中飄著細雨,烏雲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壓抑著每個人的靈魂,四周一片陰霾,空氣中都埋伏著讓人絕望的氣息,世界看起來蒼涼悲慟。
墓園裡今天來了一批特殊的客人,他們身穿制服,表情肅穆而莊重,他們先後抬上來十幾個花圈,排列在墓碑的兩邊,上面寫著不同的輓聯,流芳百世,遺愛千秋,音容宛在,浩氣長存……
前上海市刑偵大隊隊長,王勇死了,在他退休的當天晚上,被一輛違章的貨車撞傷,后經醫院搶救,不治身亡。
他的一生,是短暫卻又光輝的,他是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用盡一生都在維護著正義與法律,與邪惡作鬥爭,他的天賦或許並不驚人,他失敗過,卻從沒放棄過。
他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墓碑上面,掛著王勇的照片,他身穿警服,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嚴肅中又帶著善良。
顧飛和店長站在人群之中,默默地注視著他的眼睛,想起往日的情懷,怎能不難過?
王勇終其一生也沒有結婚,顧飛知道,他年輕的時候有過一個很好的女朋友,但最終還是沒能攜手走進婚姻的殿堂。具體的原因,不足與外人道。
前面站著四排身穿制服的警察,腰桿筆挺,向眼前的男人經最後一次警禮,他們已經經歷過太多,以至於早已忘了如何流淚,但藏於眼中的悲傷,又如何能被輕易抹去?
國歌響起,一縷英魂,終將散去。
葬禮結束之後,雨水傾盆而下,所有人都已經散去,而顧飛卻沒有走,他靜靜地盯著他的遺像,任憑雨水將他全身淋濕,店長在一旁嘆息著,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大雨擊在地面上,泛起的水花,像是迷霧,究竟迷了誰的雙眼?
顧飛回到了「慢半拍」偵探社,店長害怕他的情緒會失控,所以也跟了過去。
店長熟絡的將濕了的衣服掛了起來,然後從衣櫃里隨便掏出一件運動服,自然地穿了起來,他一邊穿一邊說:「我知道王勇死了,你很傷心,但那只是一起意外,你打算找誰報仇?肇事司機?還是交通大隊?」
「這絕對不是意外!而是有預謀的謀殺!」顧飛堅定地說道。
「謀殺?你說是謀殺就是謀殺呀?要有證據才行!你有證據嗎?」
顧飛突然覺得跟他說話,是一件很浪費體力的事情,所以選擇了閉嘴。
「別怪我沒提醒你,警方那邊已經開了發布會,極力向媒體澄清,王勇的死只是個意外,免得讓那群記者們胡思亂想,到時候瞎寫一通。所以我說,你也別白費力氣了,該幹嘛就幹嘛去吧,別在這件事情上耽誤工夫了!」店長打開了放在「慢半拍」裡面的手提電腦,準備玩遊戲。
「你認定那是意外嗎?」顧飛實在忍不住,反唇問道。
「對呀!全國每天有那麼多人出車禍,總不見得每一個都是謀殺吧?你就是太敏感了!」
「好,我問你,從事情發生到現在過了多久了?」
店長掰手指算了算,說道:「今天下的葬,三天了!」
「事情已經過了三天,可警方至今都沒有抓到肇事的司機,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有問題嗎?」
顧飛白了他一眼,有些無語地說:「當然有!這種交通肇事的案子最容易偵破,警隊平均破案的時間不足5個小時,而現在整整過去72個小時,司機卻還沒落網,這說明他具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絕對不是一名普通的司機!」
店長稍稍愣了一下,細細琢磨顧飛的分析,好像確有幾分道理。
「我承認你說的有點道理,但也不排除有特殊情況吧?」
顧飛搖了搖頭,用憐憫的眼神盯著他,像是盯著一頭豬一樣:「憑你的智商,不配穿我的衣服,給我脫了!」
店長知道他是認真的,趕緊換了口風,說道:「我覺得你是對的!不過就算我信你,警局那些人也會信你嗎?他們現在生怕把事情鬧大,巴不得把事情越快解決了越好,就算真的是謀殺,為了不產生負面的社會輿論,也會把它當成意外事故處理!現在王勇不在了,警局那邊也找不到人來幫忙,我們就兩個人,想從上海,哦不,現在可能是全國範圍,找一個人,你覺得現實嗎?」
「所以我現在需要你幫忙,幫我調出交通局的監控錄像,然後查出車主的身份信息,剩下的事情我來解決。」
店長苦笑一聲,說道:「大哥,入侵國家部門是違法的,這要查出來,你可就要去警局把我撈出來了!」
「這要是都能把你查出來,你還算什麼黑客之王?」
店長知道躲不掉了,只能嘆息一下自己遇人不淑,然後打開了網頁:「認識你算我倒八輩子霉了!」
他才剛剛準備動手,顧飛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他拿起手機,上面顯示的是阿超的名字,阿超是顧飛在警局時的同事,曾在一起販毒案當中,被顧飛救過一次,私交不錯。
他接通手機,兩人簡單的交談了一下,顧飛的臉色有些怪異。
掛了電話之後,他拍了拍店長的肩膀,說道:「不用了查了,人已經抓到了!」
店長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詫異地問道:「誰抓的?」
「今天到職的刑偵隊隊長,張峻聞!」
「哈哈!」知道不用入侵政府機關之後,店長不禁笑出聲來:「那個叫張什麼聞的,動作還挺快!剛好省得我們費勁!他是什麼來頭?」
「去趟警局!我要見司機一面!」
兩人坐在開往警局的車上,店長還想說些什麼,而顧飛卻陷入了對張峻聞這個名字的回憶。
那個名字,對他來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想當年,顧飛還在警校讀書的時候,張峻聞才剛剛畢業,而他的名字在警校就代表了兩個字:傳奇!
他被警校譽為近二十年來最優秀的畢業生,顧飛被稱為二十年來最接近張峻聞的優秀畢業生。
在校期間,他的各項成績都極為突出,因為成績優秀,更是從大二開始,破例提前進入警隊實習,並在此期間,大放異彩,以實習生的身份先後偵破了十幾宗特大案件,甚至獲得了市長的親自嘉獎。畢業之後,被派去分局,更是厚積薄發,工作到現在,破案率高達難以置信的百分之百!
他也同樣是顧飛在警校學習時,奮鬥的目標。
沒過多久,車到了警局門口,阿超已經在外面等著。
顧飛一下車,開門見山地問道:「人在哪?」
他當然知道顧飛問的是誰,在前面領路說:「正在拘留室,張隊正在問他話呢。」
顧飛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們直接過來,需要跟他打聲招呼嗎?」
阿超笑了笑:「放心吧!是張隊讓我找你過來的!」
「哦?」顧飛疑惑了一聲,然後問道:「你們是怎麼抓到他的?」
「這要問張隊了,他上午剛過來,就把王隊出事的案子要過去了,看了一遍我們調查到的資料,就說事情不簡單,不是交通事故,而是謀殺。我們之前其實已經查到了司機的信息,也找到了肇事的車輛,張隊實地考察了一下之後,下令網路安全部的同事,在網上發了個帖子,然後根據某一個可疑的回復,查到了回復的網友的IP地址,然後鎖定了一家黑網吧,一舉抓到了肇事司機。」
「就這麼簡單?」店長不可置信地問了一句。
阿超的臉色有點尷尬,嘆了口氣:「之前王隊出事,鍾副,不對,鍾安琦也進了監獄,整個刑偵隊群龍無首,想破案都有心無力,士氣達到了最低點,希望張隊能夠帶著我們重振聲威呀!」
顧飛看了一眼警局現在的情況,果然每個人都重新忙碌了起來,一掃之前的頹勢。
「司機的基本資料我可以了解一下嗎?」
「他叫危波,上海人,今年37歲,去年因為無證駕駛,被拘留,今年年初有一次酒駕記錄,其他的沒了!」
「他和王勇生前有沒有什麼交集?」
「沒有任何交集,根本就沒有任何殺人動機!」
此時,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一張精緻的俊臉出現在顧飛的眼前,他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張峻聞。
張峻聞突然看到兩個陌生人,也稍稍愣了一下,不過轉瞬之間就已經伸出了手掌,和顧飛握了握手:「你就是顧飛吧!聽說你幫過警隊很多的忙,早就想跟你見一面了!」
顧飛也沒有客套,問道:「怎麼樣?問出來什麼事情了嗎?」
張峻聞搖頭說:「他什麼都沒說。」
「我想問問他現在的情況。」
「雖然不符合規矩,這一次算破例,你進去吧!」
顧飛略點了下頭,表示感謝,走進了審訊室。
危波看起來有些發胖,一臉的唯唯諾諾,寫滿了驚恐,換做是任何人,在這種時候都會有些害怕吧!
他的臉圓圓的,頭頂已經有些禿掉了,他看見顧飛進來,馬上哭訴起來:「這位警官,我承認當天我喝了點小酒,稍微多了那麼一點,腦子有點不清晰!我真的不是故意開車撞過去的!我從小到大,連只雞都不敢殺,何況是殺人了?我真是冤枉呀!」
顧飛坐在他的對面,冷冷地盯著他,質問道:「出事了為什麼不來自首?」
危波一臉的委屈地說:「我第二天酒醒了,看新聞才知道我撞得是個警察局的隊長,而且人還死了,我的駕駛證還被吊銷著呢,嚇得我直想逃,心裡存著那麼一點點僥倖心理,哪裡敢自首呀!」
他說的話合情合理,看到他的表情,連顧飛都一度懷疑,他沒有說謊。
「我跟他遠日無冤,近日無仇,我又不是瘋子,幹嘛要殺他?」
看到他這幅樣子,顧飛終於知道,為什麼連張峻聞都套不出他的話來。
從他的資料以及現場的回答來看,只能用天衣無縫四個字來形容。
顧飛又旁敲側擊,全都被他擋了回去,最終也只能認定這是一起醉酒駕駛的案件而已。
他出了審訊室,只剩下危波一個人,他的嘴角突然詭異的揚起,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果他不想被抓,警察一輩子也別想抓住他。
「現在才剛剛開始。」他小聲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