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一意孤行
市人民醫院。
監控室里，陳昊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呼吸聲時而輕微，時而深長。
張冬雨輕輕關好門，放下便當，脫下圍巾，腳步輕盈地靠近，想要替他圍上。
圍巾剛一觸碰，陳昊就猛地睜大了眼睛。
嚇得張冬雨後退一步，圍巾也掉在了地上。
陳昊布滿血絲的眼睛看了看張冬雨，又看了看地上的圍巾。
「冬雨，是你啊～」陳昊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嚇著你了。」
張冬雨鬆了口氣，揶揄著說道，「素聞隊長警覺，卻不知道在熟睡的時候也有這種防備。」
這句話讓陳昊沉默了，散瞳的眼睛直直看著天花板，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往事。
「當你以為你的對手破綻百出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那究竟是不是陷阱？」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張冬雨懵了，「什麼？」
陳昊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張冬雨又轉過頭去，「聰明的敵人總喜歡在你最安心，最舒適，最沒防備的時候，給你致命一擊。」
張冬雨對著陳昊的後腦勺翻了翻白眼，「是，是，是，隊長所言極是。」
「你怎麼在這，對黎木的監視怎麼樣了？」
「一切正常，雲峰在盯著呢。」
「那你怎麼過來了？」
張冬雨猶豫了一下，「隊長，我們發現除了我們，還有另一波人在監視黎木。」
陳昊不敢置信，一躍而起衝到張冬雨面前，「什麼？」
陳昊這樣的舉動又一次嚇壞了張冬雨，張冬雨後退一步，通紅著臉，「還有其他人在監視著黎木～」
「什麼人？查出來沒有？」
「還沒有。」
「馬上查出來，看看到底是誰在監視黎木，到底是什麼目的！」
張冬雨疑惑地問，「隊長是要我們把他們抓回來審問么？」
陳昊抬手撫摸著下巴，「先不用，秘密查出是誰就好。」
「是。」
陳昊揮了揮手，「去吧，沒有別的事就別離開監視位置。」
張冬雨沒有馬上離開。
陳昊皺眉看向她，「還有什麼事么？」
張冬雨唯唯諾諾的說出了心裡的不解，「隊長，既然我們在監視著黎木，那你怎麼還設局在這裡等？」
「狡兔三窟，如果黎木真的是兇手，那麼他會不會有什麼辦法逃開你們的視線來行刺？」
「可是，隊長，我真的不信那個黎木這麼有能力。弱不禁風又年輕不懂事的樣子怎麼……」
陳昊打斷了張冬雨的說辭，語氣嚴厲的喝到，「夠了，出去！！！」
「嘭！～」從未被陳昊這樣吼過的張冬雨眼眶通紅，負氣的退出了監控室，留下了一聲響亮的關門聲。
陳昊也是憤怒地一腳踹翻了椅子。
「黎木！！！就算你能騙得過所有人，你也騙不了我！」空曠的監控室里回蕩著陳昊憤怒的吼聲。
門外的警員聽到聲響也甚是驚恐，站姿更加筆直，似乎是怕一不小心會遭殃。
屋內，陳昊站在窗戶旁眺望著遠方。
思前想後，雖然目前掌握的線索里，沒有任何一點指向黎木。
如果不是唐傑明自首，他們根本查不到那一件舊案，也根本懷疑不到黎木身上。
說是懷疑，也僅僅是懷疑罷了。也或許是他陳昊在走投無路之下才會把希望放在黎木身上。
每一件案子，都沒有收集到直接的線索。
每一件案子，都沒有黎木的身影。
甚至最近的一件謀殺里有明確的兇手！
但如果說黎木不是兇手，那麼，兇手會是誰呢？
難道從一開始，就認錯了目標？
可是，如果把那樁舊案跟黎木連起來，那他就有了最大的嫌疑。
這就是陳昊一直堅信黎木是兇手或者說是主謀，或者說是與謀殺案有關聯。
黎木，黎木，黎木！
突然，陳昊笑了。
一直以來，雖然他一直把黎木當作嫌疑人，但他卻從未想過查他的底細！
這，真是一個笑話啊！
他陳昊什麼時候開始，也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他居然會選擇以賭博的方式來等待敵人來自投羅網！
從一開始，警方就處在被動的局勢，一直手忙腳亂，現在是時候主動出擊了！！！
陳昊以為這次的兇手與以前遇到的一樣，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陳昊以為這次的兇手既然是連環殺手，那麼只要等兇手繼續作案就能抓到。
只是他錯了，這次的罪犯到目前為止已經殺了六個人，而且沒留下任何線索。
看來，一直以來，他陳昊都太低估了兇手。
看來，必須要從頭到尾的仔細調查，用排除法選出最可疑的人，然後再排除，剩下的人就是最有可能是兇手的人！
而目前，只有兩個連環謀殺案的犯罪嫌疑人，一具屍體和一個活人。
一個叫黃剛，還有一個叫——黎木。
黃剛已經死了，不管他是不是兇手，全力偵查黎木是必須的。
況且，目前除了警方，還有另一波人在監視黎木！
看來得抽絲剝繭慢慢來了。想到這裡，陳昊走到電腦前，沖了一杯咖啡，並不加糖，一飲而盡。
陳昊推開門，吩咐站崗的警員，「你們一個站崗，一個到裡面盯著監控。天亮之前如果沒有狀況，那就叫上暗處的兄弟一起，都撤了。」
陳昊一邊走出醫院，一邊掏出手機，「冬雨，抱歉！剛才是我失禮了～」
電話里傳來張冬雨帶著濃濃鼻音的話語，「隊長有什麼吩咐。」
陳昊知道張冬雨在鬧脾氣，當然，是他有錯在先，雖然身為領導，但他還是理智地放下身段繼續道歉，「冬雨，我最近心很亂，所以才……」
「隊長有什麼吩咐？」耳邊還是傳來張冬雨執拗的說辭。
「好吧，冬雨，你跟雲峰稍後調查一下監視黎木的那波人的底細，盡量不要正面接觸他們。」陳昊放棄了道歉，直接下達了命令。
「是，隊長還有別的吩咐么？」張冬雨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冷淡。
情商為負數的陳昊並不是很能理解張冬雨的轉變，只能無奈的，盡量輕柔的回復，「就這樣，沒……」
嘟嘟嘟～
電話已經被掛掉了。
陳昊也不惱火，他知道，因為他沒任何解釋就一意孤行的追查黎木，讓手下人員很不解，最近對他們的態度又有點差，令他們不滿也是正常。
陳昊隨手點起一支煙，煙霧瀰漫在眼前，不一會兒，一陣風就將煙霧吹得無影無蹤。
看著情形，陳昊在心裡無奈的想，「希望接下來能夠撥開雲霧見晴天！」
繼續聯繫李嘉良，得知位置以後，陳昊立即駕車前往。
華奧名府小區。
這是市區中心地帶的別墅區，住在裡面的人非富即貴。
大門安檢也做得很到位，即使陳昊出示了警員證，也還是避免不了要登記的規矩。
58號別墅，殺人兇手黃剛的住宅。
陳昊來到之時，李嘉良和兩名警員正拿著筆記坐在一名中年男人面前做著筆錄。
陳昊站在一邊聽著他們的談話。
「黃先生，你兒子在出事之前的行蹤你真的不清楚么？」
男人充滿悲傷的聲音里有些慍怒，「警官，我說了很多次了，我不知道！」
「那麼在他失蹤的這三個月里，你們沒有聯繫過他，而他也沒有聯繫過你們么？」
「沒有。」
「那他失蹤之前，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
「沒有。」
「那他怎麼失蹤的，你們怎麼沒有報警？」
男人用手搓了搓緊皺的眉，「突然有一天，他突然跟我們說他心情很亂，想出去散散心，可是我們問他去哪的時候，他沒有回答，只是讓我們不用擔心他，也不用找他。說完就直接回房間了。然後，第二天，他就走了。……」
「期間沒有收到任何跟他有關的消息么？」
「沒有，一直到前幾天他出事……」男人再也無法鎮定的說下去，頭埋在膝蓋，抽泣起來。
見狀，李嘉良向陳昊投來詢問的目光。
陳昊點點頭，率先離開了裝修豪華的大房子。
李嘉良安慰了幾句，也跟著退出了大廳。
空蕩蕩的樓房裡，只有男人越來越大聲，越來越凄厲的哭聲。
陳昊坐在副駕駛座接過李嘉良的調查報告，仔細的看著，邊看邊說，「剛才，那個黃剛的父親說謊了！」
李嘉良震驚的看著陳昊，「隊長怎麼知道？」
「在你問他黃剛失蹤之前有沒有什麼反常的時候，他沒有半點猶豫，馬上回復沒有。」
陳昊回想了一下，繼續說道，「在你問他為什麼沒有報警的時候，他眼睛轉向左上方，思考了兩秒鐘才回復。很明顯，那兩秒鐘里，他在構思說辭。」
「那該怎麼做？」
陳昊摘下眼鏡慢慢地擦拭，「加派人手，勢必要查出黃剛失蹤之前發生了什麼，還有，他失蹤期間發生的一切！」
戴上眼鏡，陳昊看著車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心情好轉了很多。
只要徹查黃剛，一定會有主謀者留下的蛛絲馬跡。
你，是黎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