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調虎離山(6)
\"佩秀……\"裘耀和抓住妻子的手,欲又止。
妻子看著他那吞吞吐吐的樣子,莫名其妙地睜大雙眼:\"怎麼了,你……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也沒生。\"裘耀和趕快放鬆一點,\"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我真的不忍心說。\"
妻子更加奇怪了,臉上的興奮漸漸褪去:\"你今天是怎麼了,我突然覺得你有些陌生了,到底生了什麼事?\"
裘耀和覺得不能再這樣打啞謎了,遲說不如早說:\"佩秀,是這樣的,我本來打算明天回石楊,今天晚上好好和你們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說到這裡,裘耀和臉上露出幾乎尷尬的笑容,但他立即避開妻子的目光,\"但是……\"他有些艱難地、重重地吐出這兩個字,\"剛才,浦縣長打來電話,縣裡有重要事,必須回去!\"
妻子抓著他的手突然間變得冰涼,像木偶一樣呆在那裡。裘耀和緊緊抓住妻子那冰涼的手,說:\"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你不知道,縣委書記這個官不大,可責任有多重大!\"
\"你呀!\"妻子似乎清醒了些,\"難怪人家說你是'人治'。\"
裘耀和看著妻子,臉上的表一下子僵硬起來,關於說他是\"人治\"的說法,他早就知道了,沒想到居然傳到妻子耳朵里了。但是他對這種說法並不反感,可妻子此時的口氣倒叫他有些意外。於是他說:\"佩秀,別人說我是'人治',那是對我執政手段的評價,可你說我'人治',有點太狹隘了。你沒有研究過真正意義上的法治社會。任何法治行為的主體一定是人,只有人治的經驗上升為制度,並通過法定的程序固定下來,最終才能達到法治。沒有哪一個社會是純粹的人治或者純粹的法治,政治的運行實際上往往是在一種中間狀態下進行的。\"
季佩秀知道丈夫又認起真來了,在這個時候,她不希望夫妻之間生任何不愉快,半年多不見面,她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依戀感,她想想自己剛才的那句話,確實和別人說的那種人治有根本的不同,她只是希望丈夫能留下來吃一餐她親手做的飯,怎麼就連在家過一天的時間都不可能,又不是戰爭年代里,敵人衝上來了,在這和平歲月里,丈夫又是一個縣的縣委書記,其中多少帶著點埋怨丈夫的意思。
季佩秀隨之換了口吻說:\"你不要太較真了好不好,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們哪有時間去探討法治和人治這樣一個相當複雜的社會問題,走吧!我理解你。\"妻子說著低下頭。
\"佩秀,不要不高興了。\"裘耀和摸著妻子的頭,內心升起幾分歉意,\"我也是有血有肉,需要感、溫柔的男人,不是因為當了這個縣委書記就成了苦行僧。其實看到你這個樣子,為了我,還去買那麼多的菜,拖著受傷的腿忙裡忙外,我真的有些受不了。\"
\"走吧,別說這些了,都夫妻那麼多年了。\"妻子說,\"只是我不放心你,你得罪了那麼多人,就怕有人暗中報復,看你們這次來南江的路上,要不是小朱現有人跟蹤你們,還不知是什麼後果呢?\"
裘耀和笑笑說:\"你就放心吧!個別的亡命之徒成不了多大氣候,再說了,那都是前些年留下來的遺留問題,慢慢地解決好了,走上正軌了,治安逐步就好起來了。正義必然戰勝邪惡。\"
這時妻子一把摟住丈夫,久久沒有鬆開,裘耀和吻著妻子。
裘耀和走了,他開門時,站在門口。再次回頭看看,只見妻子把頭歪向裡面,雙手緊緊抱著頭,裘耀和回頭輕輕地關好門,強忍著心頭的酸楚,想轉回去安慰一下妻子,可他咬著牙,堅定地邁開腳步,咚咚地踏著樓梯下樓去了。
剛下樓,小朱就迎了上來,裘耀和說:\"小朱,你辛苦了!\"
小朱說:\"裘書記,你說哪裡話,我開那麼多年車,難得碰上你這樣的領導,再苦再累我也心甘,老實說,我現在只考慮一個問題,就是你的安全問題,因為石楊縣150多萬人民需要你這樣的縣委書記。\"
裘耀和笑起來了:\"小朱也學會奉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