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第一枚硬幣

諾斯費拉圖的智識再一次被本能和慾望所埋葬，而這一次，他是沒有機會再醒過來了。

光芒在它發出威嚇聲的瞬間便點亮了它的全身，沐浴在光明中的怪物掙扎著、嘶吼著，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那無處不在的傷害，伴隨著一片片灰燼樣的碎屑從它的體表簌簌而下，諾斯費拉圖的軀體漸漸僵硬得宛若石像，保持著對光源的驚恐和抗拒，凝固在了一個滑稽但可怖的姿勢上。

西爾維婭的手杖敲擊在了它的肩頭，一陣微風捲起怪物的殘骸，最終收攏進一方小小的盒子里。

「進來吧，我會把你埋在你妻女的身邊的，這樣的姿勢未免太過屈辱，」吸血裔輕聲說道，「但你不會和她們葬在一起，你離那個標準還差得遠。」

「轟隆！」

彷彿是諾斯費拉圖的死觸發了某種開關一般，整棟建築在怪物歸於盒中的同時劇烈地晃動了起來，周圍大量的附屬裝飾，連同那些地上的屍骸一併在震動之中化作了一片片塵埃，空氣中的溫度暴跌，離眾人較遠處的水霧凝結成冰霜雪花飄颻落下。

而在更上方、更加靠近屋頂的位置，拳頭大小的冰雹和如短劍長劍般的冰錐雨點兒般地砸落，其中不乏磚石和瓦塊也同流合污。

一隻巨大的爪子插入了屋頂和牆壁之間的縫隙，正在試圖撼動它們之間的聯繫——這並不困難！

「大傢伙終於忍不住要露頭了！」瑟拉大聲呼喊著，「羅恩、西爾維婭、維多利亞！你們在後面掠陣，看我幹掉這傢伙！」

「你給我冷靜點兒！」在劇烈的震動和如同雷鳴般的雜訊中，羅恩以儘可能大的嗓門回應著躁動的野蠻人，「這回可不會再有格洛姆的賜福了——祂都沒想讓你活著打完上一場！」

「那不歸我管！上一場我都沒指望能活下來！看來這一次就是我的宿命之戰了！」

「你能不能別老惦記你那個『嗶——』榮耀啊！」德萊弗多跳著腳，一邊躲避著附近的高空墜物一邊大叫著，「這次我說什麼都不可能讓你自己一個人上！」

「尖耳朵的，上面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那頭龍巫妖本尊是嗎？」

「是——不，不對，」吉蓮尼絲眯起眼睛，她的身邊撐開一片力場，以便她能夠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下進行判斷，「似是而非的東西，是那頭銀龍！瑟拉，冷靜點兒！你想和一個手下敗將一直糾纏下去嗎？」

「你們這群螻蟻，根本不需要吾主出手！」隆隆如雷的聲響在上空回蕩，腐化的銀龍此刻周身黑霧繚繞，她巨大的頭顱兼具著銀龍和黑龍的特徵，顯得如此怪異。當她掀開屋頂的時候，一隻又一隻形如亞比莎龍魔的怪物從天而降，砸落在二樓的地板上朝著眾人包圍而來。

「只要我們——碾死你們足夠了！」

「你做夢去吧！」

艾薇撞開一路上攔路的怪物，在骨裂聲中帶著眾人向更加容易防守和反擊的位置移動，維多利亞撐開一片薄薄的暮光，攔下絕大多數的術法。而當有龍魔試圖尋找空隙的時候，一組比如影隨形的符文則會讓它們立時化作一蓬極具侵染力的橙黃色晶體，那是羅恩的傑作。

但這卻還遠遠不夠——在遠方，吉蓮尼絲的水晶中呈現著綠沼鎮遭受圍攻的樣子；在頭頂，那頭銀龍依舊在肆無忌憚地釋放著一個個奧術和神術。而周圍的龍魔卻像是殺之不盡一般。

這裡是它們的領地，它們可以獲得補充，但羅恩等人卻只能被逐漸削弱。一句北地的髒話從瑟拉的嘴裡噴了出來，數量極多又有著一定思維能力的龍魔們到底還是找到了破綻，鋒利的爪牙掛在野蠻人裸露於空氣中的大片肌膚上，將她頃刻之間捲入了黑暗之中，同伴們甚至都來不及救她。而當看到那在之前殺得自己丟盔棄甲的野蠻人再無音訊之後，腐化的銀龍立刻在咆哮聲中從天而降，以懸殊的體型和體重優勢朝著眾人碾壓而來。

「你們將會化作神國的養料！成為吾主登神的最後一批祭品——心懷感恩吧！」

「感恩你的鋼門！」德萊弗多的回答是兩根在銀龍脖頸處轟然炸裂的雲爆箭，「這是我們的論點！」

「那是論據！」「你就別糾正我這個了，西爾維婭！」

「為什麼不糾正？」西爾維婭抽出手來攏了攏耳後的白髮，一道道鮮血凝化而成的粗大鎖鏈突然穿透了旁邊的牆體，如矛般將數十頭亞比莎龍魔釘殺在了地板之上，而更多的鎖鏈則虯結成更加強大的實體，前後不息地轟擊在銀龍的奧術護盾上。

「這裡可不僅僅是你的地盤！也是我的城堡所在！」

銀龍那被黑暗所翕閉的眼睛穿透牆體看向遠處，在那未曾關閉、也無法關閉的傳送門外，鮮血的紅色籠罩了整座吸血鬼城堡。為裡面的西爾維婭提供源源不竭的力量。

也許吸血鬼伯爵曾經的力量是巫妖提供的，但正如封臣之間的關係一樣，西爾維婭繼承自吸血鬼伯爵的力量同樣也無法被更上一級的存在所越級剝奪——這裡是她的領地！

「那又……如何？」銀龍冷哼一聲，律令般的威壓籠罩在了每個人的心頭，使得他們的腦海在一瞬間陷入了空白，而僅僅是這短暫的空擋，麻痹毒氣無分敵我地噴洒在了銀龍前方近三十米的錐形區域內，一座座虛幻的建築投影又從她的體內被釋放而出，砸向了難以行動的眾人。

羅恩沒能抵抗住這一環緊扣一環的控制和攻勢，儘管他可以像一個戰士一樣去戰鬥，但他卻無法複製戰士擁有的強健體魄。如同不是自己的手指只來得及插進衣袋內，他的整個身子便如同石化了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北風之主看到自己的造物用祂給予的力量做惡事，一定會傷心又憤怒吧……」肉體上的限制倒是不影響他通過精神力量來打嘴炮。

「祂應該感到欣慰才對，因為我所走的是正確的道路，」銀龍的嗓音在精神世界里也一如既往地沙啞，「這就是你的遺言么？」

「遺言？」羅恩的瞳孔後面升起了一層迷濛的灰霧，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但他清楚，有什麼東西已經開始發揮出了它應有的作用。

「死亡尚且只是個開始，夥計，何況……我還沒死呢。」

「瑟拉！」

生鏽的硬幣落入亡者的世界，換回某個滯留的靈魂。強壯的女戰士又雙叒叕一次取回了她的肉體，帶著那把生來便是為反抗強權的滄瀾巨劍，從一眾麻痹不動的龍魔之間虎躍而起，朝著驚訝的銀龍頭顱一個跳劈。

「你親娘又回來了，爬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