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兔死狗烹
皇帝嘛，既然要什麼有什麼了。那麼，面子就顯得加倍重要了。
你看看那仁宗皇帝，就因為沒捨得吃一隻羊，就被史官大書特書。說仁宗皇帝寬厚仁慈，生活簡樸。
趙桓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差點一度還鬧到了亡國的下場。自己這輩子是比不上仁宗皇帝了，不過這父慈子孝的戲碼，還是得時不常的上演一下的。
不然，史官們如何書寫自己呢。史官，那可都是剛直不阿的人物，他們都是據實記載的。
「父皇、父皇，您的身體可康健了些。」遠遠的，趙桓就表現出來一幅關切的神情。
此時的趙佶躺在病床上，聽到了皇帝的聲音，勉力的坐起身：「可是、桓兒來了么。」
趙桓滿臉欣喜，走到了病床前：「父皇，大喜、大喜之事。」
趙佶輕咳了幾聲，一旁的兩個宮女拿著手帕，擦著他嘴角的口水。有兩個小太監，在小心翼翼的給他捶著腿。
「桓兒啊，是上京城那邊，有什麼好消息么。」趙佶問。
趙桓一驚，老爹不愧是做了這麼多年皇帝的，朝政上的事還是非常了解的。既然老爹問了，趙桓慌忙答道：「是啊父皇，大喜大喜，這岳飛當真是文武全才，那金人竟然在上京城伏有精兵。岳飛洞察到了敵人的意圖，並未理會，遲遲沒有出兵。倒是那金人忍不住了，那金兀朮率兵出戰，結果是大敗虧輸。」
趙佶咳嗽了幾聲，連說了幾個「好好好。」
趙桓上前，慌忙扶著老爹，安慰道：「父皇您好生歇息，而今大宋再無外敵。沒有了金人的威脅，咱們江山就能穩固了。」
趙佶繼續咳嗽著，半響才說道：「桓兒啊，你還是太年輕了。你以為，沒有了外敵的威脅，一切都萬事大吉了么。別忘了，還有西夏啊。」
趙桓有些不齒，他冷笑道：「西夏小國，還以為他們是當年的西夏么。父皇放心，兒臣定會滅掉西夏的。」
趙佶倒是不咳嗽了，他點了點頭：「嗯，這西夏，你有合適的人選了么。。」
趙桓一怔，他倒是沒有想過這些。聽到老爹這麼一問，他才回答道：「父皇，若是論用兵之道，當屬岳飛。放眼滿朝文武，無人能出其右。」
「胡鬧！」趙佶突然呵斥道：「你重用了岳飛，他帶著他的岳家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滅掉了金國。而今他已經貴為大元帥，統領河朔幾十萬的大軍。桓兒我問你，若是岳飛造反，你可製得住他？」
此言一出，趙桓不由得額頭汗水涔涔而下。岳飛，他手裡可是有二十多萬精兵。這二十多萬岳家軍，那都是戰鬥力爆表的存在。
別的不說，就算說是京城這些戍衛的禁衛軍，怕都不是岳家軍的對手。
若是岳飛有造反的意圖，他們拿什麼抵擋。以岳飛的打仗能力，又有誰是他的對手。
不過趙桓轉念一想，隨即又說道：「父皇安心，這糧草還屬朝廷節制。咱若是斷了岳飛的糧草，他就算是有幾十萬大軍又如何。」
「糧草？你朝廷不供應糧草，難道他岳家軍就不會搶么。」趙佶冷冷的看著他。
趙桓一怔：「岳家軍軍紀嚴明，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這是人人皆知的事。再者說了，兒臣聽聞那岳飛在後背刺上盡忠報國的字樣，岳家軍人人效仿。兒臣想，他不會有不臣之心吧。」
趙佶嘆了口氣：「古來都是大奸似忠，你萬事小心為上。你說岳飛無造反之心，我問你，那當年咱們的太祖皇帝，他就有造反之心么？」
太祖皇帝趙匡胤，都知道他是黃袍加身不得不為之、雖然後世頗有爭議，都認為是趙匡胤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不過從當時的情況來看，手下把黃袍披在自己身上。你就算是沒有謀反的意思，那也是不得不反了。
就算是岳飛沒有造反的意圖，他的手下們若是製作了一頂黃袍披在他身上，那麼他這個皇帝做還是不做呢。
不做，那就是害了自己的部將。還會引起世人的猜忌，他不得不反。若是造反，誰人能製得住這些虎狼之師呢。
看到趙桓被說動了，趙佶接著嘆道：「孩子啊，你可想清楚了。岳飛依然功高震主，你若是再讓他去剿滅西夏，你給他何需官職。」
趙桓登時明白了：「父皇的意思是，平定西夏另選賢能。」
趙佶點了點頭：「很是，岳飛此人不可再用。你想滅西夏，只能另選他人。」
「韓世忠怎樣？」趙桓突然問道。
韓世忠，大宋的名將之一。此人的能力不成問題，不過趙佶最終還是一口回絕：「此人不可用。」
趙桓再次不解：「為何？」
「桓兒你記住了，凡是與岳飛親近之人，都不可用。最好，是與岳飛不睦之人。」
趙桓明白了：「制衡之道。」
趙佶微微一笑：「你總算是懂了，你要學會互相制衡。只有這樣，才能漁翁得利。其實治國的道理很簡單，你要去管百姓們如何，你只要做到平衡朝中的各方勢力。」
趙佶教給他的，都是皇帝的厚黑學。這些趙桓也懂，他沉默了。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難道說，自己非得要走上這條路么。
突然，趙佶擺了擺手，摒退了左右。身邊的宮女還有幾個太監，紛紛起身施禮退了下去。
然後，等到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趙佶才對著兒子招了招手，趙桓只好俯身湊了過去。
「桓兒，你想咱們江山永固。將來，你就要學會果斷。岳飛不可留，甚至於你的那個小舅子朱玉平，都不可留。」說完。趙佶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這眼神只看得趙桓後背發涼，當真要這麼做么：「可是，岳飛與朝廷有大功。玉平、玉平這孩子，他沒有造反之心啊。」
趙佶「哼」了一聲：「我當然也知道玉平沒有造反之心，可作為一個帝王，不該有婦人之仁。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你若是一味地婦人之仁，如何成就大事。」
這一點，趙桓還算理智一些：「兒臣不敢苟同，岳飛之忠心，玉平之能力，兒臣都很清楚。咱們大宋能有今天的成就，此二人一文一武，都是不可少的棟樑之材。」
「那韓信呢，他為大漢江山殫精竭慮。大半個江山都是韓信打下來的，最後還不是被劉邦給殺了。劉邦甘冒天下之大不韙，背負萬世罵名所謂何事，還不是為了他的江山基業。你如此的優柔寡斷，早晚出大事。」趙佶一字一句，都讓趙桓如芒在背。
趙桓沉默不語，他本就是容易被說動的那類人。看到兒子不說話，趙佶淡淡的說道：「此事倒也不急，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此時這些人，都還是需要重用的。以免寒了天下人的心，朕的意思是，將來天下太平的時候，這些人你要做到心中有數。」
趙桓「嗯」了一聲：「父皇，您是錯的。兒臣之前也是做此想，可這麼做當真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