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9章 預感

第二天中午，素贊都沒來得及在貢布城中用午膳，便匆匆帶著五千人馬往硭次趕去。

五千人，全都是步卒。

出了貢布城，素贊立即命令這些人馬加快速度，同時吩咐自己的兒子：「為父先趕往硭次，你率領這些人馬一路急行軍，儘快趕到硭次！」

「父親不跟我們一起？」

於勃論詫異的看著素贊。

「硭次那邊情況不明，我得先趕去硭次！」

素贊面色凝重道：「我此前是擔心我們走了，發羌王就不發兵了，所以給發羌王說要帶著兵馬一起走……」

他當然清楚發羌的情況。

但該問發羌要兵馬的時候還是得要。

而且，要把兵馬拿在手中，他才能徹底放心。

不然，發羌王給他來個陽奉陰違，那就麻煩了。

這，也是素贊給自己的兒子上的一堂課。

「原來如此！」

於勃論恍然大悟：「請父親放心，我一定率領這五千人馬日夜兼程往硭次趕，用最短的時間趕到硭次！也請父親一路保重身體，莫要太趕！」

「嗯，放心吧！我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

素贊拍拍兒子的肩膀，帶上十多個護衛，迅速跟大部隊分開。

看著遠去的素贊的背影，於勃論臉上掛滿愁容。

莫名之間，他有些不安。

一開始，他還沒弄清這不安的緣由。

隨著素贊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他才恍然大悟。

他的不安來源於對父親的身體的擔心。

他知道的，父親出使大乾歸來以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

很多時候，他都是強撐著。

如今父親又要風塵僕僕的趕去硭次，他不知道父親的身體能否撐得住。

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父親這一去，就是他們父子間的永別。

雖然他知道這樣咒自己的父親不好，但那種預感卻越來越強烈。

「駕！」

突然，於勃論猛然一夾馬腹，沖著父親的背影消失的方向狂追而去。

「駕！」

於勃論不斷抽打戰馬，想讓戰馬跑得更快一些。

終於，於勃論再次看到了素贊他們的背影。

「父親！父親！」

於勃論一邊策馬疾馳，一邊放聲大喊。

空曠的高原上，於勃論的聲音傳得很遠。

然而，素贊他們的馬蹄聲卻掩蓋了他的呼喚聲。

全速奔跑一段距離后，於勃論的戰馬的速度開始下降。

素贊他們一行人的背影再次變得模糊起來。

「父親！」

於勃論放聲大吼。

然而，素贊他們依然還是沒有停下。

就在於勃論悵然若失的時候，前方的素贊好似心有靈犀一般，突然勒停戰馬，回頭往身後看去。

這一看之下，素贊便看到遠處那個模糊的影子。

雖然隔得很遠，但他依然一眼就認出那是他的兒子。

這孩子怎麼追來了？

素贊疑惑，沖著遠處的兒子招手。

眼見素贊他們停下，於勃論立即催動戰馬向他們靠近。

終於，於勃論來到素贊面前不遠處。

「父親！」

於勃論大喊一聲，眼圈莫名發紅。

呼喊間，於勃論又快速翻身下馬，跑到素贊的戰馬前。

「怎麼了？」

素贊不明所以的看著於勃論。

於勃論沒有回答，只是「嘭」的一聲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向父親磕頭。

看著於勃論的舉動，素贊更是疑惑，連忙翻身下馬，將於勃論扶起來，「你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

於勃論搖頭，使勁的擠出一個笑臉，「我只是想提醒父親保重身體！父親切勿趕得太匆忙，一路該休息的時候就停下來休息，渴了就喝水……」

於勃論很啰嗦。

彷彿是在叮囑一個孩子一般。

這一刻，他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誰是父親，誰是兒子。

「好了，好了！」

素贊再次拍拍兒子的肩膀，「為父都一把年紀了，這些事還要你叮囑啊？放心吧，此去不過三百多里，為父這身子還沒這麼弱！」

他們去大乾的時候，來去幾千里，他都沒大礙。

這點距離，又算得了什麼？

「嗯！」

於勃論重重點頭，又退後一步，再次向素贊行禮：「父親一路保重！」

「好！」

素贊呵呵一笑，又沖他揮揮手：「行了，趕緊回去吧！還有幾千人馬等著你呢！莫要誤了大事！」

「嗯！」

於勃論點頭，不舍的看父親一眼，緩緩走向自己的戰馬。

下一刻，父子兩人同時翻身上馬。

素贊沖兒子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再次輕輕揮手，示意他回去。

「父親保重！」

於勃論再啰嗦一句，緩緩調轉馬頭。

素贊也跟著調轉馬頭。

父子倆各自往前二十多丈，卻又突然不約而同的回過頭看向對方。

父子倆再次向對方揮揮手，而後同時催動戰馬。

「駕！」

兩個聲音響起，兩人的戰馬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

蒼茫的高原上，一小隊作西渠士卒裝扮的大乾斥候正在藏在一個小山坳中休息。

另一個人趴在山坳的上方，警惕地留意著周圍的情況。

「頭兒，你說殿下為什麼非要打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呢？」

一個斥候躺在地上喘息著，隨口向身邊的小頭目詢問。

他們現在已經算是正式進入高原了。

雖然他們這些斥候的身體素質都很不錯，但也有了輕微的高原反應。

別說是人了，連他們的戰馬都有些不太適應。

山坳里的青草不少，以往只要他們停下來休息，這些戰馬都會啃食青草，但現在，這些戰馬似乎沒有任何食慾。

在斥候看來，這就是鳥不拉屎的地方。

還不如西北都護府和北桓那邊。

真不知道雲錚為何非要打這麼個地方。

「你管那麼多幹嘛？」

小頭目王舉沒好氣的瞪問話的人一眼，訓斥道：「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行了！殿下的心思，也是你能揣度的？鳥不拉屎怎麼了？鳥不拉屎還不是有這麼人在這裡活著？」

「我這不是隨便問問么？」

那人乾笑一聲，正欲接著說話，趴在山坳上方的斥候突然低呼。

「頭兒，有情況！」

聽著山坳上的斥候的聲音，王舉立即示意身邊幾人噤聲，同時快速往山坳上跑去。

來到山坳上，王舉的伏低身體在同伴身邊趴著，「什麼情況？」

「你看那邊！」

同伴抬手往不遠處的那片草地。

王舉順著同伴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一小隊騎兵正在疾馳。

「好像是往咱們這邊來的！」

王舉眼皮一跳，「應該是敵軍的探子！」

同伴輕輕點頭，壓低聲音問：「咱們要不要去抓個人問問敵軍的情況？」

「廢話！」

王舉輕哼一聲，馬上招呼另外三個人：「你們去前面那狹口附近埋伏！敵軍人數比咱們多，先射死幾個再說，留下活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