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2章 不是鬧事
省稅務局查帳組的規格很高，帶隊的是一名副局級巡視員，五名查帳人員有三名處長、副處長，看那個架式不在報業房產公司查出問題不罷休。
查帳組進駐報社以後，先把房產公司的所有帳封存，然後來了一輛中巴車，把所有台帳、單據全部拉走。臨走前要求報社財務處長和房產公司主管會計近期不得離開市區，保證隨叫隨到。
查帳的事情還沒有結果，市區內又有三個工地被城建部門封了。
事情反映到周勝利那裡，周勝利指出：「稅務部門查帳我們可以不問理由，但是城建封工地要有個合理的理由。」
工地的項目經理跟著徐滌非一同到周勝利辦公室的，他說道：「我當時在工地上，問帶隊執法中隊長，他說是領導安排，要我們找他們的領導。我們找到他們的執法支隊，一個支隊領導說：你們手續不全。我再問什麼手續不全時，他就再也不說話了。」
周勝利安排徐滌非說：「你們通過正當途徑繼續向執法支隊的上級反映，他們要麼給出封工地的理由，要麼就撤銷封工地的做法。」
在回公司的路上，徐滌非說：「周書記是黨政幹部出身，出格的事他干不出來，有些事可以不向他反映。」
項目經理說：「徐總，我們這些泥瓦匠會幹粗活，也會幹細活，有些事連你也用著知道。」
兩天後這個項目經理帶著在工地上無活可乾的泥瓦工圍上了省城建局的大門，他們打著白布黑字橫幅，頭戴安全帽，排著整整齊齊的隊列，輪班有節奏地喊著「要飯吃，要活干」的口號。
橫幅上寫著「揪出幕後貪官，還我建設工地」十二個大字，大字下面還有「太寧市XXXX工地項目處」的小字。
門前的工人們秩序良好，沒有一個進入大門，沒有一人堵住門口，也沒有矢口罵人的。不時有人用三輪車馱來開水，人們去三輪車旁邊打開水都排著隊，沒有擁擠的現象。
下午一輛警車開了過來，下來幾個警察找到了項目經理說了幾句話又上車走了。
在車上，帶隊的警察往外打了個電話，「咱們的職責是維護社會治安，他們沒有衝擊辦公機關，沒有堵塞機關大門，秩序井然，我們既無權驅離，也不能抓人。」
警察走後十多分鐘，從城建局大里門出來三個人，其中一人在工人們面前介紹身邊的一個很有派頭的中年人，「這位是我們局領導，讓你們的頭過來說話。」
工人中一人道：「你們是單位，有領導，我們也是單位，也有領導，我們的領導不叫頭。」
那人說：「那就讓你們領導過來見我們領導。」
那個工人也不示弱，「我們領導就在那邊坐著，你們去見他吧。」
幾個人無奈，只好過去見了工人所說的領導。
城建局領導身邊的工作人員先問道：「你就是這夥人的領導？」
那個人說：「像我這樣的不能叫領導，按土了說我是工頭，按洋氣了說我是你們停建的工地的項目經理。」
工作人員用手在領導模樣的人那邊一比劃，「這位是我們局領導。」
那位局領導板著面孔，拖著長腔說：「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這種做法是違法的嗎？」
項目經理說：「你沒聽說過梁山都是逼上的嗎？你們不逼，大熱的天誰願意到這裡來曬？」
局領導被他一句話嗆得老臉發紫，憋了老大一會才說道：「有什麼需求可以通過正常渠道反映，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解決不了問題。」
項目經理說：「我們的問題不大，只是問你們為什麼把我們的工地封了？」
局領導說：「既然封工地，自然就有封工地的理由，你們可以當面問封工地的帶隊領導，何必用這種方式？」
項目經理沒有好氣地說：「你這個當領導的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們當時就問了，帶隊的中隊長說他不知道，是上級的意思，我們問城建執法支隊的領導，他們說我們的手續不健全，問他缺什麼手續他又說不出來。
後來，我們總經理帶著我們找到局裡，這位領導」，項目經理指著最先與他講話的城建局工作人員說：「這位領導把我們總經理和我都推了出來。」
那個工作人員這才認出頭戴安全帽的項目經理，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項目經理說：「城建局領導是個大官，我這小小泥瓦匠沒有與大官講話的資格，只知道在家裡打孩子時不能只給他一巴掌，還要告訴他為什麼打這一巴掌，讓他知道錯在哪裡。我們這夥人到城建局門口不打算鬧事，只想問一句，我們究竟錯在哪裡，你們派人封我們的工地？」
城建局領導說：「你所說的這件事不歸我分管，我不知道是為什麼？」
項目經理絲毫不放過他：「我們打出了橫幅，還有工地落款，你們出來一個不了解情況的領導，那些了解情況的領導都不在了嗎？」
說到後來，他已經開始動起了感情，後面的一句話用了雙關語。
出來的是一位副局長，他當然知道局長是奉上面的指示給報業房產公司出難題，但他不能這麼說。說不出原因，這些工人是不會撤走，他對項目經理說：
「我回去向其他幾位局長了解一下情況，爭取儘快給你們答覆。在這之前，希望你能約束好這些工人，一旦超過了限度，國法不允許。」
項目經理回懟道：「我們也希望領導們儘快給一個答覆，這些泥瓦匠都是干粗活的，也都是粗人，他們有些人在監獄里呆過不止一次，不怕進監獄。那裡面雖然不自由，但一天三頓能吃上飽飯，在外面憑著手藝和力氣吃飯，有人不想讓我們吃安穩，到裡面吃也不錯。」
那們副局長聽到項目經理的話越來越硬氣，扔下一句「我們回去研究」就走了。
直到下班，城建局也沒有領導出來回答。
過了下班時間，工人們排著隊離開了城建局的大門。
王青朋聽到城建局長彙報說：「那個工地上來鬧事的工人都撤走了」，很有先見之明地說：「我知道他們鬧不長久，工人、農民都一個樣，一盤散沙，鬧一鬧就完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圍在城建局大門旁的工人猛然增加了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