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耳鬢廝磨
葉姝影把臉埋在沈慕的肩膀，聞到他的身上有一種輕淡、冷冽如雪水的男香。
其實，剛才兩次近身接觸，她已經聞到了。
沈慕渾身僵冷，好似被施了定魂術，動彈不了。
懷裡的姑娘，身和手碰觸的，皆是不可思議的柔軟。
似有細軟的髮絲在他的下頜拂動，在他的心尖飛舞，酥酥麻麻。
此時，惠風朝這邊看來，沈慕立即低頭。
薄唇無法避免地碰到她的青絲，像是兩情相悅的男女在做親昵快樂的事。
惠風的濃眉不悅地皺起來。
那對男女太過分了，竟然在佛門之地耳鬢廝磨，卿卿我我！
褻瀆神佛！
他看見兩個小沙彌，交代了兩句。
定要把那對不知廉恥的男女趕出白馬寺！
沈慕看見惠風走遠了，稍稍抬頭，想把懷裡的一團柔軟推開。
「他走了嗎？」葉姝影輕聲問道。
「走了。」
兩個小沙彌分明是來趕人的，他拉著她疾步離開。
她被他拽得一腦門的懵。
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
沈慕單刀直入地問：「三位受害的姑娘大腿內側的細小傷口，是不是吸血蟻咬的？會不會是吸血蟻吸幹了她們的血？」
方才他和她無縫貼合，可說是熾情相擁，她全然沒有姑娘家的嬌羞與窘迫，不僅臉不紅心不跳，還一片坦蕩蕩。
莫非……她經常做這種事，習慣成自然？
葉姝影搖頭，「吸血蟻的確會造成死者身上類似的細小傷口，但吸血蟻體型太小，吸一點人血就會撐爆。」
沈慕暗暗尋思，倘若有成千數百隻吸血蟻，可以吸乾死者全身的血，但費時費力，兇手不可能花費這麼多時間做這種無意義的事。
不是吸血蟻，又是什麼？
她看著一臉虔誠的善男信女往來不絕，以女眷居多，心裡萌生了一個念頭。
這時，喬飛羽找看見他們，小跑著過來。
「你們躲在這兒，叫我好找。」他關心地打量她，「你沒事吧？」
「有咱們英明神武的慕大人保駕護航，我怎麼會有事？」葉姝影清俏地刷一波彩虹屁。
銀孔雀還是有點用的，起碼他們可以躲在大殿的橫樑上，多察看一會兒。
喬飛羽疑惑地看向沈慕，「你不是不插手閨秀連環兇殺案嗎？怎麼來了？」
大理寺活閻王可挑剔了，查案有三不：
其一：涉及女子，不查。
其二：人多之地，不查。
其三：命案不夠棘手，不查。
這閨秀連環兇殺案踩中了他的兩個雷區，他不僅插手了，還躬身到白馬寺這種女眷多如牛毛的地方！
喬飛羽總覺得，沈慕有點古怪。
「朝議時，陛下把你罵得狗血淋頭，吏部趙尚書每日都派人來詢問進展，你愁得夜不能寐，我怎麼忍心讓你獨自扛下所有？」
沈慕看見他又是眨眼又是轉眼珠的，眼珠轉得快滾到地上，卻冷漠地無視。
喬飛羽又氣又急，把他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在檀姑娘面前，好歹給我留點面子。」
「面子是好東西，但你沒有。」沈慕拍拍他的肩膀，「你如今的面子不都是我給你貼上的嗎？知足吧。」
「……不帶這樣的。」
喬飛羽化悲憤為力量：必須在妹妹面前好好表現！
他提議：「如今已有三位姑娘遇害，今日便把白馬寺封了。」
其實，數日前他就傳令封鎖白馬寺，可是，這一舉措引起所有香客的強烈反對。香客里有人煽風點火，以至於群情激憤，聲勢奪人。
來此求神拜佛的香客皆是心有所求，或是內心困頓需要紓解，白馬寺是香客的心靈支柱，若強行封鎖白馬寺，只怕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因此，喬飛羽只是叮囑京兆府，加派差役在寺里日夜巡視，加強防衛。
卻沒想到，那兇手膽大包天，再次犯案。
葉姝影看著那些渾然不覺危險逼近的妙齡女子，凝眸道：「眼下我們掌握的線索很少，可以說毫無頭緒，但兇手一定不會罷手。我想到一個辦法，放蛇。」
「放蛇……跟查案有何關係？」喬飛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她的意思應該是，找個姑娘當誘餌，誘使兇手再次犯案。」沈慕解釋。
「這個法子倒是可行，我找個膽大的姑娘……」喬飛羽道。
葉姝影篤定道：「我當誘餌。」
喬飛羽驚得跳腳，「不行！若你有什麼萬一，我如何……」
如何跟母親、葉洛風交代？！
更重要的是，他絕不允許她用這種方式涉險！
「喬大人，這是十分惡劣、兇殘的連環兇殺案，我們必須儘快緝捕真兇，才能保護更多的姑娘。」她的眼眸盛滿了明媚的日光，璀璨流光里一片堅定，「你阻止不了我。」
「……我是你上峰，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他溫潤的臉龐如寒鐵般冷硬。
「慕大人，你贊成嗎？」葉姝影問沈慕。
「你有把握嗎？若遇到真兇，你有本事自保嗎？」沈慕淡漠地問。
心裡倒是生出一絲讚賞，檀姑娘有想法，膽色，有魄力。
不過，老喬的反應過於激烈，很不對勁！
她說回大理寺再商議此事，請慕大人一起去看看三位死者失蹤的地方。
「慕大人這身衣袍過於……顯眼包，你最好換一身低調的。」葉姝影實在忍不住，銀孔雀太招眼，她的眼睛快閃瞎了。
他擺手示意她轉身。
喬飛羽快步過去，擋在她面前。
她轉過身，心想著慕大人將會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過了須臾，喬飛羽確定他已經整理好，便把妹妹轉過身來。
葉姝影看過去，明眸流露出一絲驚異。
慕大人披著玄色披風，風帽把他的頭臉裹得嚴實，手裡並沒有衣物。
難道……他把銀色披風的裡子穿在外面？
……
三人先去後山，來到那片樹林。
林間死寂，他們一進來，便有一排飛鳥撲啦啦地飛起。
日光從繁茂的枝葉間隙漏下來，光影浮動，金燦流光。
沈慕一眼看見那些隨處可見的亂石，亂石大小不一，擺放也沒規律可循。
葉姝影用腳推動幾塊亂石，其中兩塊沾了泥土的一面是朝上的。
喬飛羽眼眸一亮，看遍了所有亂石，「石塊跟泥土接觸的一面，難免會沾染泥土，且是朝下的。而有些石塊沾泥的一面朝上，說明被人翻動過。」
「那又說明什麼？」她問。
「會不會是兇手翻過這些石塊？」
「兇手為什麼翻這些石塊？」沈慕問道。
喬飛羽思索片刻，搖頭表示不知。
三人又察看了何靜香失蹤的那間禪房，同樣的一無所獲。
騎馬回到洛陽城，已經過了午時。
「檀姑娘，有一家小店有各種各樣的洛陽地道美食，我帶你去嘗嘗。」
喬飛羽朝沈慕擠擠眼，兄弟，此時需要你安安靜靜地離開。
沈慕故意裝不懂：幹嗎？
喬飛羽使眼色使得眼珠快彈出來了：你不是嫌棄街邊吃食臟嗎？麻溜地滾！
沈慕雲淡風輕賴著不走：求人要有求人的誠意！
葉姝影想起沈家的吸血怪物，「慕大人，喬大人，我要去辦一件重要的事，一個多時辰后回大理寺。」
調轉駿馬，策馬飛奔。
他被她帶起的一股冷風沖得兩眼發直。
「她去哪裡？」沈慕蹙眉，還沒到散衙的時辰，不能辦私事！
「……不好！」喬飛羽驀然想起今早她說過的話，著急道，「她要去太傅府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