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十七章(3)

85.第十七章(3)

這天晚上紅火在安琪的酒屋撿最高度數的酒點。***九點多種張彪帶著他的吉他來了。酒屋裡到處是妖形怪狀的人影,安琪纏著阿彪和她一起唱《老歌》,這歌原來好像是江珊、王志文唱的,阿彪只會重複別人的歌,這就是他無法成為真正的歌手的原因之一:

我只想唱這一老歌

讓回憶再涌滿心頭

當時光飛逝

已不知秋冬

這是我惟一的線索

人說歌總是老的好

走遍天涯海角望不了

我說人卻是老的好

曾經滄海桑田忘不了……

紅火看他們眉來眼去唱歌的樣子,明知是做戲,心裡卻翻起一陣莫明其妙的醋意。等安琪和阿彪唱完《老歌》回到座位上來,紅火喝了一半的酒杯在茶几上擱著,人卻不見了。杯口處留下一彎口紅的印跡,像月亮似的,只是顏色血紅。

冬季的來臨使紅火的夜夜狂歡告一段落。

整個下午她都坐在電腦前打一份英文資料,那種嘀嘀噠噠的聲音使她有些昏昏欲睡。工作不下去的時候她就隨手擺弄桌邊那副棋,以前在墳場的時候他和曉軍常下它,那時活得無聊,沒事就擺盤棋下一下。反正只有紅綠兩子一個色子,棋子能走到哪一步全憑運氣。

現在丟了一個子,紅火用一粒花生米代替。

第一把色子擲出去,紅火就是「六點」,她的紅子飛快地走了六步,一帆風順。紅火想起以前和左曉軍大雪天躲在被窩裡玩這種棋,她老是贏,而他的那顆棋子走得總是不順利。

紅火已經好久沒有回過墳場了,對於墳場的記憶,屬於既清晰又模糊那種。有些大的事記不起來了,小的事小的細節卻越來越清楚。隔一段時間去看過去那些事物,就像是用放大鏡去看一幅舊畫似的,看到的凈是些角角落落的事——一個細微的眼神,一句有意思的話,一盤棋的輸贏。至於那些影響她整個生活的大事,比如說離婚的事,她反倒想不起事的原委來了。有時夜深人靜的時候從夢裡驚醒,她會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而把自己嚇一跳。那是凌晨四點多鐘的夜,說是天快亮了,其實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很遠的地方會傳來一兩聲火車汽笛的聲音。撩開窗帘看看,街對面的樓群、平時里的燈火統統不見了,空剩下電車站站台上的一盞孤燈,硬撐著那麼一丁點光亮。與黑沉沉的夜相比起來,這一點點的光亮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紅火擰亮床頭的一盞燈,淡黃色的燈光把她的夢境驅趕走了一些,可她還是在努力搜尋著一些字眼,把前前後後的事聯繫起來想。紅火和左曉軍離婚以後,墳場那兒的傢具擺設原封不動,左曉軍說他不想再看到那些東西,紅火更是一次都沒敢回去過,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害怕什麼,有幾次紅火很想回去把那顆丟在床底下的棋子找回來,可又怕碰見學校那些老人,想想還是算了。

有天紅火在一條街上逛小書店。那條街上的小書店多得數都數不過來,生意又是人擠人地好,紅火和王冰冰就是在這些小書店的某一家裡不期而遇的。紅火是一個人,而冰冰身邊還帶著她女兒李莫愁。紅火和王冰冰都顯得有些興奮,互相拉著手哇啦哇啦大叫了一陣,很多人都往她們這邊看,以為生了什麼事,她們這才把嗓門壓低下來,可卻壓不住那種興奮的緒,眼睛里都有火苗在跳似的。其實她倆在學校的時候未必就好成那樣,現在倒覺得有一肚子話要說。

莫愁那孩子已經長得半人高了,據她媽媽說每周一次的鋼琴課都要大人帶著去,很累人的。一說到孩子,王冰冰就唉聲嘆氣地說:「唉,我現在是完了,什麼事業都沒有了,要不是有了這孩子,我也想跟你一樣到處去闖闖呢。」

莫愁長得雖說並不算難看,可不知為什麼總讓人感到她的臉有些冷。她的膚色有些偏黑,毛絨絨的汗毛好像掛著一層霜。她用一雙黑玻璃球似的眼睛盯完這個盯那個,夾在兩個大人中間窺視著一切。當王冰冰想起什麼似地把她從身後拉到人前一定逼著她要她叫人的時候,那孩子表現出了令人吃驚的執拗和不馴順——她把嘴巴抿得緊緊的,就是死也不肯叫人。紅火心想這麼犟的小孩,光教她彈鋼琴有什麼用?長大了還不定變成什麼樣呢。而她嘴上卻說,算了算了,叫聲阿姨我又不會身上多長一塊肉出來,你就別難為她了。王冰冰氣鼓鼓地說,現在的獨生子女全都慣出毛病來了,一個個怪得就跟機器人似的。她女兒就用機器般冰冷的目光剜她一眼,紅火暗想幸虧當初沒要孩子,這種孩子疼她也是白疼的,一看就是個冷漠自私的胚子,抑或是個「電腦兒童」,不屑於跟大人講話的那種。紅火走在她身邊,感到有些不寒而慄。三個人一起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那天天有些陰,其實時間還是早上,看上去倒有些像黃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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