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三章悠悠我心（11）

傍晚的時候，蘭馨來找雲青，談話之間，便提到露沙。***蘭馨說：「我前幾天聽見人說，露沙和梓青已生戀愛了，但梓青已經結婚了，這事將來怎麼辦呢？」

雲青怔怔地看著牆上的風景畫出神，歇了半天說：「這或者是人們的謠傳吧！……我看露沙不至於這麼糊塗！」

「咦！你也不要說這話……固然露沙是極明白，不至於上當，但梓青的婚姻是父母強迫的，本沒有愛可，他縱對於露沙要求愛，按真理說並不算大不道，不過社會上一般未免要說閑話罷了。……露沙最近有信嗎？」

「有信，對於這事，她也曾說過，但她的主張，怕不至於就會隨隨便便和梓青結婚吧？她向來主張精神生活的，就是將來生結婚的事，也總得有相當的機會。」126

「其實她近年來，在社會上已很有展的機會，還是不結婚好，不然埋沒了未免可惜……你寫信還是勸她努力吧！」

她們正談著，一陣電話鈴響，原來是孤雲找蘭馨說話，因打斷了她們的話頭，蘭馨接了電話。孤雲要約她公園玩去，她於是辭了雲青到公園去。

雲青等她走後，便獨自坐在廊子底下，默默沉思，覺得：「人生真是有限，像露沙那種看得破的人，也不能自拔！宗瑩更不用說了……便是自己也不免婉轉因物！」雲青正在遐想的時候，只見聽差走進來說有客來找老爺，雲青因急急迴避了，到屋裡看了幾頁書，倦上來就收拾睡下。

第二天早晨。雲青才起來，她的父親就叫她去說話，她走進父親的書房，只見她父親皺著眉道：「你認得趙蔚然嗎？」雲青聽了這話，頓時心跳血漲，囁嚅半天說：「聽見過這人的名字。」她父親點頭道：「昨天伊秋先生來，還提起他，我覺得這個人太懦弱了，而且相貌也不魁梧」一邊說著，一邊看著雲青，雲青只是低頭無，後來她父親又道：「我對於你的希望很大，你應當努力預備些英文，將來有機會，到外國走走才是。」說到這裡，才慢慢站起來走了。

雲青怔怔望著窗外柳絲出神，覺有無限悵惘的緒縈繞心田，因到書案前，伸紙染毫寫信給露沙道：

露沙：

前信甫，接書一慰，因連日心緒無聊，未能即復，抱歉之至！來書以處世多磨，苦海無涯為，知露沙感喟之深，子固生性豪127

爽者，讀到「雄心壯志早隨流水去」之句，令人不忍為設地深思也。「不享物質之幸福，亦不願受物質之支配。」誠然！但求精神之愉快，閉門讀書，固亦云唯一之希望，然豈易乎？

宗瑩與師旭訂婚有期矣，聞宗瑩因此事與家庭衝突，曾陪卻不少眼淚。究竟何苦來？所謂「有人都成眷屬」，亦不過霎時之幻影耳。百年容易，眼見白楊蕭蕭，荒冢累累，誰能逃此大限？此誠「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也」。渠結婚佳期聞在中秋，未知確否，果確，則一時之興尚望露沙能北來，共與其盛，未知如願否？

玲玉事仍未能解決，而兩方愛則與日俱增，可憐！有限之精神，怎經如許消磨，玲玉為此事殊苦，不知冥冥之命運將何以處之也！嗟！嗟！造化弄人！

最後一段，欲不而不得不，此即蔚然之事。雲自幼即受禮教之熏染，及長已成習慣，縱新文化之狂浪，汩沒吾頂，亦難洗前此之遺毒，況父母對雲又非惡意，雲又安忍與抗乎？乃近聞外來傳，又多誤會，以為家庭強制，實則雲之自身願為家庭犧牲，付能委責家庭。願露沙有以正之！至於蔚然處，亦望露沙隨時開導，雲誠不願陷人滋深，且願終始以友誼相重，其他問題都非所願聞，否則只得從此休矣！

思緒不寧，失其序，不幸！不幸！不知無常之天道，伊於胡底也，此祝健康！

雲青

雲青寫完信后，就到姑媽家找表姊妹們談話去了。128

四

露沙由京回到上海以後，和玲玉雖隔得不遠，仍是相見苦稀，每天除陪了母親、兄嫂、姊妹談話，就是獨坐書齋，看書念詩。這一天十時左右，郵差送信來，一共有五六封，有一封是梓青的信，內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