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三章悠悠我心(32)
見這種信誓旦旦的熱烈形,簡直不能再有所反對了,我就說:『只要你是真心愛我,那倒用不著耍刀弄槍的,不必買了吧!』他說:『只要你允許了我,我就一切遵命。』
「這一夜我們就找了一家旅館住下,在那裡我們私自結了婚。我處女的尊嚴和未來的光明,就在沉醉的一剎那中失掉了。
「唉!黃樣……」
柯太太述說到這裡,又禁不住哭了。她嗚咽著說:「從那夜以後,我便在淚中過日子了!因為當我同他從日光回來的時候,他仍叫我回女生寄宿捨去,我就反對他說:『那不能夠,我們既已結了婚,我就不能再回寄宿捨去過那含愧疚心的生活。』他聽了這話,就變了臉說:『你知道我只是一個學生,雖然每月有七八十元的官費,但我還須供給我兄弟的費用。』在這種形之下,我不免氣憤道:『柯泰南,你是個男子漢,娶了妻子能不負養活的責任嗎?當時求婚的時候,你不是說我以後的一切事都由你負責嗎?』他被我問得無可答,便拿起帽子走了,一去三四天不回來,後來由他的朋友出來調停,才約定在他沒有畢業的時候,我們的家庭經濟由兩方彼此分擔——在那時節我侄兒還每月寄錢來,所以我也就應允了。在這種條件之下,我們便組織了家庭。唉!這只是變形的人間地獄呵,在我們私自結婚的三個月後,我家裡知道這事,就寫信給我,叫我和柯泰南非履行結婚的手續不可。同時又寄了一筆款作為結婚時的費用,由我的侄兒親自來和柯辦交涉。柯被迫無法,才勉強行過結婚禮。在這事生以後,他對我更壞了。先是罵,後來便打起來了。哎!我頭一個小孩怎麼死的呵?就是因為在我懷孕八個月的時候,他把我打掉了的。現在我又已懷孕兩個月了,他183
又是這樣將我毒打。你看我手臂上的傷痕!」
柯太太說到這裡,果然將那紫紅的手臂伸給我看。我禁不住一陣心酸,也陪她哭起來。而她還在繼續地說道:「唉!還有多少的苦楚,我實在沒心腸細說。你們看了今天的形,也可以推想到的。總之,柯泰南的心太毒,到現在我才明白了,他並不是真心想同我結婚,只不過拿我耍耍罷了!」
「既是這樣,你何以不自己想辦法呢?」我這樣對她說了。
她哭道:「可憐我自己一個錢也沒有!」
我就更進一步地對她說道:「你是不是真覺得這種生活再不能維持下去?」
她說:「你想他這種狠毒,我又怎麼能和他相處到老?」
「那麼,我可要說一句不客氣的話了,」我說,「你既是在國內受過相當的教育,自謀生計當然也不是絕對不可能,你就應當為了你自身的幸福和中國女權的前途,具絕大的勇氣,和這惡魔的環境奮鬥,乾脆找個出路。」
她似乎被我的話感動了,她說:「是的,我也這樣想過,我還有一個堂房的姊姊,她在京都,我想明天先到京都去,然後再和柯泰南慢慢地說話!」
我握住她的手道:「對了!你這個辦法很好!在現在的時代,一個受教育有自活能力的女人,再去忍受從前那種無可奈何的侮辱,那真太沒出息了。我想你也不是沒有思想的女人,縱使離婚又有什麼關係?倘使你是決定了,有什麼用著我幫忙的地方,我當儘力!……」
說到這裡,建和柯泰南由外面散步回來了。我不便再說下去,就184
告辭走了。
這一天下午,我看見柯太太獨自出去了,直到深夜才回來。第二天我趁柯泰南不在家時,走過去看她,果然看見地席上擺著捆好的行李和箱籠,我就問道:「你吃了飯嗎?」
她說:「吃過了,早晨剩的一碗粥,我隨便吃了幾口。唉!氣得我也不想吃什麼!」
我說:「你也用不著自己戕賊身體,好好地實行你的主張便是了。你幾時走?」
她正伏在桌上寫行李上的小牌子,聽見我問她,便抬頭答道:「我打算明天乘早車走!」
「你有路費嗎?」我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