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三章悠悠我心(44)
「哈哈……」全桌的人都笑了。
萬先生真不好意思,由不得遷怒到時先生身上:「老時你何必專門敲邊鼓!」
時先生不說什麼,只是笑。萬先生也沉默起來,而那兩位小姐卻高談闊論得非常起勁。
今夜大家都喝了些酒。時先生格外高興地同兩位小姐攀談著,只有萬先生一聲不響地望著湖水出神。
「老萬!怎麼不說話,莫非見景生,想到日本的人嗎?」213
時先生似挑撥般地說。
「真怪事,我老萬有沒有人,想不想人,與你老兄有什麼關係?何必這樣和我過不去!」萬先生真有些氣憤了。
由於他倆的猜忌,我們也沒了興緻。
在回來的路上,建如有所感地對我說:
「女人究竟是禍水!為了一個女人,可以亡國,可以破家,當然也可以毀了彼此間的友誼!何況小小的猜忌!」
一陣暴風雨
吃過午飯後建出去看朋友。
萬先生、陳太太和我都在客廳里坐著。不久時先生也來了,今天那兩位小姐還要來——我們就在這裡等候她們。
始終聽不見門上的電鈴響,時先生和我們都在猜想她們大概不來了。忽然沉默的陳太太叫道:「客人來了!客人來了!」萬先生搶先地迎了出去,一個面生的女客提著一個手提箱,氣沖沖地走了進來:「這裡有沒有一位張先生?」
「有,但是他出去了。」
「什麼時候回來?」
「那我們不清楚!……您貴姓?」萬先生問她。
「我嗎?姓張。」
「是張先生的親眷嗎?從那裡來?」
「是的,我從上海來!」
萬先生殷勤地遞了一杯茶給她,她的眼光四處地溜著,神氣不善,我有些懷疑她的來路,因悄悄地走了出來,並向萬先生和214
時先生丟了一個眼色。他們很機警,在我走後他們也跟了出來。
「你們看這個女人,是什麼路道?」我問。
「來路有點不善,我覺得……你同張先生很熟,大約總有點猜得出吧!」
張先生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他最近也搬到此地來住。他是一個好心的人,不過年輕的時候,有些浪漫,我曾聽他說,當他在上海讀書的時候,曾被一個咖啡店的侍女引誘過——那時他住在學校附近的一所房子的三層樓上。有一天他到咖啡店裡去吃點心,有一個女招待很注意他——不過那個女招待樣子既不漂亮,臉上還有歷歷落落的痘瘢,這當然不能引起他的好感。吃過點心后他仍回到家裡去。
過了一天,他正在房裡看書,只見走進一個女子——這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當然使他不由得吃驚,不過在他細認之後,就看出那女子正是咖啡店裡注意他的侍女。
「哦,貴姓張嗎?……請將今天的報借我看看。」
張先生把報遞給她,她看過之後,仍舊坐著不動。
當然張先生不能叫她走,便和她談東說西地說了一陣,直到天黑了她才辭去。
第二天黃昏時,她又來找張先生,她訴說她悲苦的身世,張先生是個熱心腸的人,雖不愛她,卻不能不同她——沒有父母的一個孤苦女兒,但天知道這是什麼運命,這一天夜裡,她便住在張先生的房裡。
這樣容易的便生關係,張先生不能不懷疑是上了當,因此第三天就趕緊搬到他親戚家裡去了。215
幾個月之後,那個女子便來找他,在親戚家裡會晤這樣一個咖啡店的侍女,究竟不風光,因此他們一同散步到徐家匯那條清靜的路上去。
「你知道,我現在已經覺生理上起了變化。」她說。
「什麼生理上起了變化?我不懂你的意思!」但張先生心裡也有點著慌,莫非說,就僅僅那夜的接觸,便惹了禍嗎?……
「怎麼你不懂,老實告訴你吧,我已經懷了孕。」
「哦!」張先生怔住了。
「現在我不能回到咖啡店去,我又沒有地方住,你得給我想想法子。」她說。
張先生心裡不禁怦怦地跳動:可憐,這又算什麼事呢?從來就沒想和這種女人生關係,更談不到和她結婚:就不論彼此的地位,我對她就沒有愛,但竟因她的誘引,最後竟得替她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