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二章柔情經典(12)
「走吧,我們一起去看場電影。***」佐羅自作主張地掏出兩張票來,我說去不去還不一定呢,佐羅說我相信你會跟我走的,再說這麼好的電影,不去可惜。我說你可以請別人,反正有的是人願意跟你。佐羅卻說,請女孩可以,卻請不到一個像你這樣詩畫意的。他拿起我寫字的右手來看了看,又出乎我意料地親了親。我的臉一直漲紅到脖根,我說不行我得走了。佐羅追上我一起走出「浪漫咖啡店」,大街上的行人都像是有什麼要緊事急著要去辦,只有我和佐羅,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穿過一道橙黃色的水果街的時候,忽然想起該去看看我那位詩人老友了。像這樣的夜晩,大街上人來人往,他一個人還在孤獨地寫著么?
佐羅問我想什麼呢,我說沒什麼,電影就快開始了。
第十一節尋找金麒
我曾經喜歡過一個男孩,那是在高二那年的一個夏令營。當時參加夏令營的孩子很多,大家都來自於不同地區不同城市的不同學校,因此相互之間顯得禮貌而陌生。
有一天早晨,夏令營組織大伙兒去爬山,我換好旅遊鞋就上了那輛大客車。我正低頭看著一本書時,旁邊來了一個男孩。
「你好!你看的那本書正是我的詩集。」男孩很自信地沖我一樂。
我抬起頭來打量他,只見他身穿運動短褲足球襪,一副運動健將的樣子,哪兒像什麼詩人嘛。「你吹牛吧?這本書的作者可叫圓圓。」
「我就是圓圓。我本名叫金麒,『圓圓』是我媽年輕時候的筆名。」
「你媽媽也是寫詩的嗎?」車子開動起來,我倆也開始聊天。金麒告訴我,他媽媽不僅寫詩,也寫散文寫小說,「母親寫了一輩子,卻從沒有一個字變成鉛字。我寫詩,就是為了給母親償還這個夙願,所以,我寫作用母親的筆名。」
「你的詩集終於出版了,你母親一定很高興吧?」
金麒低下頭來說:「是自費出版,所以我這才帶到夏令營來賣,母親為我借了債……」
這兩代人對文學始終如一的痴,真讓我不知說句什麼才好。那年我只有17歲,從來沒有寫過東西,竟不知寫作是一頂如此迷人的事業,值得兩代人付出全部的心血和努力。
老實說那時代我並不懂得詩的好壞,我感興趣的,是那個寫詩的男孩。他大大的眼睛,睫毛很長,端端正正的一張臉,總是微笑地看著你,好像有一肚子話要跟你說似的。他身上穿的那件t恤衫是檸檬黃色的,映襯著一張年輕而白凈的大男孩的臉。
兩個小時的路途似乎很短,還沒聊幾句呢汽車就到站了。金麒問我:「咱倆一塊兒上山好嗎?」
我很使勁地點了點頭。金麒說:「趙凝你使我想起我妹妹來。」
「是套話吧?」
「真的真的,騙你不是人。」
面對這樣一個可愛又可氣的大男孩,我心裡真有一種說不出的依戀和喜歡。就想跟他在一起,聽他說話,跟他聊天,看他那活靈活現的喜劇表演。「將來你就等著瞅吧,」金麒說,「將來報紙上刊物上都將印滿我的筆名——圓圓。」
「其實,我覺得還是你的本名比較好,一隻金色的麒麟,聽起來就蠻有詩意,何必要改用筆名呢?」金麒快樂地拍手大叫:「高招!高招!那我以後就不用筆名了。以後你在雜誌上一看到金麒的大名,就立刻給我寫信,好嗎?」
「沒看到你的大名就不能給你寫信了嗎?」
「當然可以寫,」金麒的眼睛顯得又亮又大,「還從來沒有女生給我寫過信呢,不過你例外。」我問金麒:「那你給不給我寫信呢?」金麒想了想說:「還有一年就快考大學了,如果我考上了就給你寫信,如果考不上……」金麒的眼晴黯淡下來。這時候我們已經爬到山頂了。
夏令營結束,我帶著金麒那本詩集回到北京,而金麒也帶著我送給他的一支筆回到了他所在的那個南方小城,從此再也沒了消息。
即使在高考前夕最緊張的日子裡,我也沒有停止過對金麒的信的等待。學校傳達室的那隻小窗前,每天人來人往,只有我肯放慢腳步,眼睛盯住小窗里的信件一封一封慢慢地看。多麼盼望有一天,有一封大大的牛皮紙信封上,寫著「趙凝收」的字樣,底下落款是「南方的金麒」。可是一直沒有金麒的消息,金麒這個人就像空氣、像水,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也曾試著給金麒寫過信,可都被蓋上「查無此人」的血紅印章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高考前的那段日子裡,我的緒低落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