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她與他,對上了
今日徐大人形色匆匆要見謝晚陽。
她攔住。
徐大人明顯的閃過一絲怒意。
她知曉,徐大人必是為了那十萬災糧之事,事關重大,事系百姓,按理,她這個小奴一來沒有資格攔住他,二來為了青州百姓,更不能多加阻攔,於私於公,她的如此做法就是個無知且叫人生氣的奴婢。
可若是再來一回,她依舊會攔。
「平安說公子在休息,不得任何人打憂,奴婢只聽令行事,大人若是日後問責,那是日後之事,奴婢也甘願受罰。」
一事論一事,此事受令阻攔,他日受令被杖責,兩者並不矛盾和衝突。
謝晚陽漆黑的瞳孔微縮了起來,他就說這個陳銀不是什麼簡單之輩吧,看,她的腦子清醒得很呢?
但說得也是,像她這種心思深沉之人,如何會是個簡單的?
第一次見她之時,是站在牙婆的馬車邊上,對著車上之人行了個極標準的側膝之禮,陳家有二女,原本陳家要賣掉的人是她,可是結果被賣的是她的妹妹,呵,手段高明啊。
第二次見她為同一日,她等在徐府後門,用野葡萄替自己換來入徐府的機會。
第三次見她是在她入府當日,她說若是她沒有被徐府買入,便要自斷了雙腿。
僅三次的見面充分的說明了她的聰明,算計,還有狠辣,一個小小的莊戶之女竟能夠做到如此地步?哪怕是後院里的資深的嬤嬤也沒有她的手段厲害的。
她的可怕之處不僅在於此,更在於她的通透,她似乎很明白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走,很明白什麼樣的人不能惹,很懂得如何在這深宅後院生存下去。
寶華院前的兩頭牛,輕鬆化解他的威壓,書閣裡頭面對徐知為的親自審問,表現得如同一個真正的不知事的小奴,更可惡的是,她居然明曉他在喚她,可她卻逃了?
再便是這縫合之術,她明白若是再在徐知為面前露臉,只怕會遭人忌憚於是便讓人頂替了她的功勞,如此算計,誰還敢說她只不過是個尋常的奴婢?
謝晚陽看著陳銀的眸子越發的深沉了起來。
謝晚陽的目光突然轉變,也讓陳銀暗暗一驚,但她此時不敢揣測他的心思,唯一應對的只有冷靜。
謝晚陽身子微微靠後鳳眼尾輕挑,看似風輕雲淡,但他周身氣息依舊叫人窒息,修長的手指輕敲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可是這一下一下的哪裡是敲在桌子上,分明是敲在陳銀的心尖兒上。
「小奴,昨兒個的賊人入襲,你怎麼看?」
只這一小會兒功夫,陳銀心頭已然是千迴百轉,她原本想要說,奴婢不懂之類的話,可是現在這種極其壓抑的氣氛說明,她不能說這四個字,她道,「公子,奴婢愚見,恐上不得檯面。」
「沒關係,你只管說,上不上得了檯面我說了算。」
謝晚陽再次逼上沒有讓她「逃走」,更是在話外告訴她,哪
怕是上不得檯面,也由他說了算,還有,若是不老實的說出來,這一關她沒有這般容易的胡弄過去。
陳銀咬牙,吐出一口濁氣道,「府中小廝受的是劍傷,且下手狠絕,從傷口的形狀深度和位置來看,這股闖入徐府的賊人並簡單。」
「那以你之見?會是何人?」
陳銀想了想,「像是訓練有素之人所為。」
聽到這裡,平安也不禁插了一句嘴。
「難道不是旱匪嗎?」怎的成了訓練有素的?他們在徐府堂廳之中,徐大人也是這樣說的不是嗎?
陳銀笑了,「悍匪害命是為了圖財,且為佔山為王,就算是下山來入室搶劫,也不會選擇像徐府這樣的通判之府,他難道就不怕事後官兵上山圍剿,抄了他的老窩?再者,徐府沒有丟失財物,從此看來,他們並非匪類。」
平安不解,「可是也有一些匪類只為了給某些人一個警告,並不全然是劫取財物啊。」
陳銀點頭,「沒錯,的確有這樣的可能,可是你又莫要忘了,死傷的只有徐府中人,而匪類一個傷亡都沒有,且速戰速決,如此頗有章法的行動,焉是一個匪類能夠做到的。」
說到這裡,平安倒抽口氣。
她說得沒錯,死傷的只有徐府的人,徐府護院之中還有幾個好身手的,且他們看死傷得差不多了,又極快的撤退出去,根本不留給徐府反撲的機會,進退有度,目的明確,這不是區區匪
類能夠做得到的,也只有像陳銀這樣說的訓練有素之人才能夠做得到,因為匪類為烏合之眾,一些個沒有讀過書,沒有任何腦子僅憑著骨子裡的那悍勁行兇,像這樣的進退有度的打法,他們做不出來。
平安狠吞了吞口水,那這事兒可就麻煩了呀。
若是劫災糧的是匪類,殺了就好,可若不是,那牽扯的可就大了,幕後主使者,也必不是徐通判這樣能惹得起的。
「公子?」平安震驚的叫出聲。
謝晚陽眸子里一片冰冷,示意陳銀,「你接著說。」
陳銀苦了臉,怎的說到這裡還要說呢?難不成他想要將她腦子裡所想到的全部說出來?可,可這真的超了她一個小奴的認知範圍啊。
而且她實在不知這劫災銀的事兒,上一世她從未聽人說過這一遭,要麼就是青州災糧一事沒有發生,要麼以她當時的身份根本無權知曉。
陳銀叩下頭來,「回公子,奴婢說不出來了。」
謝晚陽這回倒是沒有勉強,而是另外道,「那你倒是說說,接下來我們當如何?」
陳銀原本苦的臉此時更苦了,她怎知如何?她不過是一個小小奴婢,哪怕她是安國侯府的少夫人,她所管的也只有後院的這一畝三分地,對於朝政,政事,民事,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裡知曉?
陳銀咬了咬牙,逝死如歸的說了四個字,「將計就計。」
她只能想到這裡了,至於其他的,她實在是想不
出來。
謝晚陽聽到這裡,這才露出滿意一笑,是個聰明的,他也見識到了身為一個女子的能力和本事,若是她沒有那般的精於算計,或許是個可造之材。
但……
謝晚陽想到什麼,漆黑眸子又是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