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佛寺
「蘇如錦!」蕭雲堇硬挺著坐了起來,「你給朕記住,這大梁的江山朕從未看進眼裡,就連這皇位,若不是為了你,朕也不想要。齊王的事情,朕來處理就行。朕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留在朕的身邊就行。像這樣冒險的事情,朕不許你再做,你聽見沒有?」
「可是皇上……」
「沒有可是,朕只問你一句,到底聽見沒有?」蕭雲堇急了:「蘇如錦,你的命,你不在乎,朕在乎。如果你再這樣,倒不如現在就把朕給殺了,也省的讓朕每天為你擔憂。」
「皇上……」
「在你面前,我不是皇上!」蕭雲堇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錦兒,你可知道,你不聽話的後果是會活活把我氣死的嗎?」
「妾身不敢!」
「你若不敢,這天下就沒有女人敢了。」蕭雲堇低嘆了口氣:「錦兒,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了。這江山,既有能力坐,便有能力守。蕭雲堇,從來都沒有忌憚過齊王。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你可明白?」
「皇上在明,齊王在暗,妾身只是擔心皇上會防不勝防。」
「當了皇上,就要承擔當皇上的風險。我若是連一個齊王都防範不了,我又何談保護你,保護我們的孩子。蘇如錦,你是在小看我嗎?」
「妾身知道了,皇上還是好好躺著養傷吧。」
「還叫我皇上?」
「王爺?」
「這是過去的稱呼。」
蘇如錦微怔,試探著問:「那是夫君?」
「太小家子氣。」
「相公?」
「太文弱了些,不夠霸氣!」
「那是……」蘇如錦抬了眼:「爺!」
「你我是夫妻,何必喊得這麼生疏。」
「那妾身該叫什麼?」
「叫我堇?」
蘇如錦猛然的打了個激靈。
蕭雲堇一下子就笑了起來。
「私下裡,叫我雲堇吧。我喜歡聽你這樣叫我,就像是那些平等的江湖兒女一樣。你不必仰視我,我也不必低了頭的去看你。
「雲堇。」蘇如錦嘗試著喊了一聲,「快躺下吧,你的葯,無雙都熱了兩回了。」
「苦嗎?」
「什麼?」蘇如錦怔住。
「我是問錦兒,這葯苦嗎?」
蘇如錦的目光在蕭雲堇的臉上略微停留了一會兒,跟著落到葯碗上:「這葯,妾身又沒有喝過,不知道苦不苦。」
「要不要嘗嘗看?」蕭雲堇凝視著蘇如錦:「畢竟,我這傷是為你受的。於理,你也該幫我嘗嘗這葯。」
「是!」
蘇如錦瞧著蕭雲堇,這又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面,帶著些孩子氣的無賴。
「讓你嘗嘗,你還真喝啊。」眼瞧著蘇如錦真把葯碗端到了嘴邊,蕭雲堇卻握住了她的手,然後勾勾唇角道:「說說而已,你還懷著孩子呢,難能隨便喝葯。況且,這葯,必定苦得厲害,我捨不得。」
說完,指了指了自己的嘴:「喂我吧,我這手困的厲害。」
蘇如錦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按照蕭雲堇的吩咐,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喂他喝葯。
葯,喝的是心滿意足,雖說味道的確苦了些。
「錦兒,過來!」
蕭雲堇啞著嗓子說,待到蘇如錦才湊近一些,便猝不及防的吻住了她。蘇如錦下意識的掙扎,才動一下,藥物殘留的苦味兒便從嘴角滲到了口腔里。
「好苦!」
「是好苦,所以你以後不能再讓我受傷了。」蕭雲堇舔舔嘴角:「剛剛,就算是罰你給我試藥了。」
蕭雲堇的劍傷並不重,真正讓他卧床不起的是塗抹在劍上的毒藥。虧得無雙當時也在,及時給他服用了解毒的藥丸,並且進行了後續一系列的清毒治療。救治及時,仍需卧床休息,若是不及時……蘇如錦不敢去想那個後果。當她看到蕭雲堇眼中的那抹戲謔時,藏在心裡的自責變成了深深的難過。
她俯下身子,輕輕地抱住了他。
「雲堇,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因為我而受傷了。」
「這可是你說的。」蕭雲堇也輕輕地回抱了她一下:「這幾日沒有我陪著你,是不是也睡不安穩。累了吧?乖乖的躺到裡面,抱著我睡行嗎?」
蘇如錦臉紅地看了無雙一下,無雙低頭退了下去。退到門口,準備掩上房門的時候,說了句:「娘娘和皇上的身子都不適宜做劇烈運動,但單純的相擁而眠,是沒有問題的。」
蘇如錦的臉,越發的紅了。
待到無雙走後,她這才抬眼,有些羞澀地看著蕭雲堇。夫妻,已經做了很長的時間,夫妻間的親密也有過不少,可不知為何,當她聽到這樣曖昧的話,看到蕭雲堇曖昧的眸光時,仍會禁不住的臉紅耳熱。
蕭雲堇張了張嘴,還沒有發出聲音,就被她飛快的給捂住了。
「妾身累了,妾身想要睡了。」
「困了,就上床。」
不等蕭雲堇把話說完,蘇如錦就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然後再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他的身邊。眼睛自躺下的時候就是閉著的。蕭雲堇低眸看著他,眼中嘴角都是寵溺的微笑。
「睡吧,我會守著你的。」
蘇如錦點點頭,很快就入了夢。
***
天剛亮,孟府門前停了一輛馬車。車前的馬夫打著哈欠。打從京城的那場動亂之後,孟意嬋就極少出門。她身份尷尬,既是先帝指給齊王的准王妃,又是京城中人盡皆知的曾經愛慕過新帝的人。齊王府,她怕是再也嫁不進去了,而新帝會如何安置她,也成了京城中人人在臆測的最新事件。
孟意嬋知道,在這個敏感時期,留在孟府才是最好的選擇。可今兒不同,今天是她母親的祭日,往年這個時候,她都要去佛寺給母親祈福。
原本,她是有些猶豫的,可孟老將軍擔心她整日待在府中會給憋壞了,於是就催著她出門,讓她借著給亡母祈福的機會順便的散散心。
佛寺,位於東邊的山上,是母親在世時,常與父親一起去的地方。山高,寺廟也不大,所以燒香拜佛的人也不多,對於此時的她來說,倒也算是一塊兒清凈地。
由小僧領著進了寺廟,孟意嬋跪在佛前,虔誠的上香。剛剛行完跪拜禮,就聽見一女子的聲音。
「這不是孟府的意嬋小姐嗎?」
孟意嬋循著聲音看去,只見門口站著一位姑娘,容貌清秀,手中還挎著一隻進香的竹籃。
「奴婢楚辛,是天樞閣沈先生跟前的。孟姑娘沒有見過我,自然也不認識。可楚辛卻是認識孟姑娘的。」
「原來是沈先生跟前的。」孟意嬋對著楚辛點了點頭,起身,將香燭插在了香爐里:「這麼說來,沈先生也在寺中了。」
「正是!」楚辛點頭:「我家先生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到寺里住一段時間。」
「此處安靜,倒是很適合沈先生。」
「姑娘說的是,我家先生一向喜愛清凈,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家先生上山,並非是為了圖清凈,而是為了緬懷故人。」
「故人?」孟意嬋看了眼自己剛剛插下的香燭:「難不成沈先生的故人也……」
楚辛點點頭:「今日是蘇夫人的祭日,每逢這個時候,我家先生就會上山小住。」
「蘇夫人?」孟意嬋蹙了蹙眉:「不知是那位蘇夫人,竟能得到天樞閣沈先生的緬懷。」
「這京城中有很多的蘇夫人嗎?」楚辛淡淡一笑:「我家先生緬懷的是前吏部尚書蘇敬亭蘇大人仙逝的夫人。是夫人,不是後來的那位妾氏。」
「姜家的那位?」孟意嬋想起了蘇如錦的生母。
「不錯,正是從姜家出來的那位蘇夫人。」
「沈先生與蘇夫人是舊日相識?」
「不僅是舊日相識,我家先生還是那位蘇夫人的師弟。」楚辛說著,又是一笑:「不過,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我家先生也不過才十幾歲。」
「原來是很多年前的舊事,難怪我不知道。」
「今日碰上,也是有緣,孟小姐可要去與我家先生一敘?」
楚辛說著,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孟意嬋原本是想要推辭的,可對上楚辛那雙真誠的眼睛,推辭的話哽在喉頭,卻怎麼都說不出來。再一想,天樞閣的沈先生,尋常人,即便是求,怕也是見不著的,今日有緣遇上,說不定,她的心結也能就此打開。
「能夠遇到沈先生是意嬋的福氣,若是先生不怕打擾的話,意嬋就隨著楚辛姑娘走一趟。」
「姑娘說笑了。我家先生若是見到姑娘,心中必然歡喜。先生他,最最佩服的就是孟老先生,最最羨慕的就是孟老先生與孟夫人之間的愛情。先生總說,天下佳偶不多,孟老將軍與孟夫人卻是其中最美好的一對。哪怕陰陽相隔,都割不斷這份感情。」
孟意嬋心中一動,卻沒有回應什麼,只是低頭跟著楚辛的腳步在寺院中行走。不知不覺,便停在了一間小禪房前。
說是禪房,其實只是一間獨立的小小房舍。房舍周圍種植了不少的竹子,一陣山風刮過,竹子應聲而響,那扇虛掩著的木門也被風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