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沈衍的抉擇（上）
「蘇如錦,我恨你！」
孟意嬋看著手心中摩擦出的血跡,恨恨地念著那個名字。她當然知道,指使那兩名丫鬟過來欺負自己,給自己使絆子的不是蘇如錦,而是蘇如錦的妹妹,齊王府的側妃蘇如煙。可此時,在孟意嬋的心裡,早就已經把所有的怨恨算在了蘇如錦的頭上。
她固執的認為,蕭雲堇就算不喜歡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將她嫁給齊王。是,她是齊王妃,但卻是一個被圈禁的齊王妃。
自從被那頂大紅花轎抬進齊王府她就失去了自由,就算她是大將軍孟獲的女兒,也不能隨意的進出。而在齊王府內,齊王蕭雲琮當她是蕭雲堇的人,根本不予理睬。齊王側妃蘇如煙更是狗仗人勢的想方設法來算計她。她不是沒有反擊能力,只是在這個偌大的齊王府中,她根本就是孤掌難鳴。
「王妃。」
孟意嬋的陪嫁丫鬟紫鵑匆匆跑過來。她不過去幫王妃拿個東西,怎知道回來時,就看見孟意嬋跌坐在地上。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側妃做的好事。
「王妃何必在這齊王府中受他們的欺負。若是齊王不喜王妃,大可以叫人將王妃你送回將軍府去。老爺說什麼,也不會容許他們這麼欺負您的。」
「紫鵑,扶我起來。」
孟意嬋將手遞給紫鵑。紫鵑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將孟意嬋扶了起來啊。
「王妃可是打定了主意？只要王妃下定了決心,想要離開這齊王府,奴婢立馬回房去幫王妃您收拾東西。」
孟意嬋搖搖頭:「你覺得咱們還能出這齊王府嗎？」
「為什麼不能？」
紫鵑疑惑的問著,孟意嬋卻露出了一抹苦笑。
「我孟意嬋如今不再是大將軍孟獲的女兒,而是被下令圈禁的齊王蕭雲琮的王妃。就算我孟意嬋沒有做過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大梁的事情,只要我進了這個齊王府,我就要承擔齊王一半的罪責。」
孟意嬋說著,掃了一圈周圍的房舍:「如今這齊王府就像是我的牢籠,我被人擱進來,就再也飛不出去了。」
「怎麼會這樣？就算不提王妃,老將軍對皇上也是一片忠心的。皇上他,怎麼能這麼對待王妃？」
但凡陪嫁丫鬟,肯定是娘家精挑細選出來的人。紫鵑雖不是自幼跟著孟意嬋的身邊的,卻也是孟家培養出來的丫頭。此番出嫁,孟獲知道女兒到了齊王府必然不會好過,這才將紫鵑擱到了陪嫁丫鬟的名單里。
紫鵑心思簡單,跟在孟意嬋身邊,絕不會生什麼二心。知根知底,也不怕被人收買,做出什麼傷害自家主子的事情。更重要的是,紫鵑會武,在齊王府,有個會武的丫鬟,總比不會武的強。這也是,蘇如煙為何總挑紫鵑不在的時候,讓人捉弄甚至欺凌孟意嬋。
是！孟意嬋也會武,而且武功還不低,可這裡是齊王府,她是齊王妃,若是動手欺負下人,傳到外頭去,還指不定又給她編纂什麼罪名呢。齊王已經被圈禁了,對於多加幾條罪名這樣的事情,本身就無所謂,可孟意嬋不同,她身後還有一個未曾被牽連的孟老將軍。
蘇如煙也是吃准了她這一點,才會如此放肆且毫無顧忌。
孟意嬋也明白,所以她打從心裡更厭惡蘇如煙,連帶著也重新恨起了她的姐姐蘇如錦。
紫鵑看到孟意嬋的神色,心裡也清楚了幾分。她垂下頭,看著孟意嬋裙角上的那些臟痕:「出不了齊王府,可咱們也不能任由那個齊王側妃欺負吧？」
「是不能,可眼下,你我都沒有更好的選擇。齊王側妃比我入府早,在齊王受難的時候,她又是唯一一個留在齊王身邊的女人。我呢,我是幫著皇上對付齊王的人。這人心所向的意思你不是不明白,在這齊王府中原本就沒有你我主僕立足的地方。」
「難道我們就要這樣一直被他們欺負下去,直到……」紫鵑恨恨的跺了跺腳:「不！奴婢覺不允許王妃您一直被他們這麼欺負下去。」
「紫鵑,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送一樣東西到天樞閣。」
「天樞閣？」紫鵑不解的看著孟意嬋:「奴婢聽王妃說過,天樞閣的那位主人似乎是姓沈。可王妃也說過,那位沈先生是蘇……是原晉王妃的故人。這個時候,王妃找他又有什麼用呢？」
「自然有用。」孟意嬋看著手上的擦傷:「皇上不許齊王府的人出府,卻沒有不許旁人進來。我留心查看過,齊王府的日常採買還是照舊的。你裝扮一下,跟著採買的人出去。到了天樞閣,就找那位楚辛姑娘,說我孟意嬋有事情想要求見他們家先生。」
「那之後呢？」
「做完這件事之後,你就在外頭等兩日,待到那些採買人再次進府,就跟著一同回來。兩日的時間,那些人不會發現什麼。就算髮現了,也不會跟你一個丫頭計較。至於那位沈先生,只要你將口信帶到,他自會有辦法來見我。」
「那位沈先生如此厲害嗎？」
「沈先生是不是厲害我不清楚,但天樞閣絕非泛泛的存在。最重要的是,我知道那位沈先生想要做什麼,最在乎的又是什麼。」
「那位沈先生想要什麼？最在乎的又是什麼？」
「還記得咱們去佛寺的那日嗎？」孟意嬋看著紫鵑的眼睛:「哦,我忘記了,那日你並沒有跟著我進去,所以在佛寺裡頭發生的事情你也不是很清楚。」
「奴婢聽王妃提過一句,說是在佛寺里見到了一位很神秘的客人。」
「那位神秘的客人就是天樞閣的沈先生,在沈先生休息的那間廂房裡,我看到一個長生牌位。當我們說起那個長生牌位的主人時,我注意到了沈先生的眼神。那個眼神,我很熟悉,就像是我日常照鏡子時,經常看到的那種。那是一種痴心,但卻知道不會被回應的酸楚的眼神。」
「王妃的意思是,那位沈先生喜歡牌位上的那個人？」
孟意嬋點點頭:「可惜那個人已經死了,死人,就算是再喜歡,對活人也起不了什麼大的作用。可那個人的女兒還活著。我相信,沈先生之所以創立天樞閣,之所以留在京城裡頭,甚至不遠萬里跑到邊城去,為的就是守護那個人的女兒。沈先生他,一定希望那個人的女兒是幸福的。只要他有凡心,我與天樞閣就有買賣可以談。」
「王妃的意思是,想要那位沈先生將王妃救出去？」
「不！我若是想要離開,就不會被花轎抬進來。我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以齊王妃的身份生活在京城裡。哪怕,是齊王的遺孀。」
「遺……」紫鵑趕緊上前捂住了孟意嬋的嘴:「王妃聲音小些,小心隔牆有耳。」
「怕什麼？」孟意嬋示意紫鵑將手拿開:「放心吧,這個時候,沒有人會盯著咱們的。就算有耳朵和眼睛,我也不怕。」
「奴婢知道齊王不好,那個齊王側妃就更是可惡。可是王妃,遺孀兩個字,真的不能提。」
「我眼下與當個寡婦有什麼區別嗎？」孟意嬋指著自己:「我是嫁給了齊王,可齊王呢,新婚當夜連我的房門都沒有進。他冷著我也就算了,畢竟他把我當成是皇上那邊的人,我不怪他,也不怨他。可是紫鵑,我不能允許別人來欺負我。如果是欺負,也應該是我孟意嬋去欺負他們。
王爺？我不在乎！王妃？我更不在乎！當皇上發下拿道完婚聖旨的時候,我孟意嬋就已經註定會是是個寡婦,而且是個守活寡的寡婦。既然都是寡婦,我倒不如做個清清爽爽,自由自在的寡婦。
齊王想要我死？很好,我也不想讓他活著。
蘇如煙嫌我礙眼？正好,我也覺得她礙眼的很。
他們除不掉我,那我就要除掉他們。這才是我孟意嬋的行事風格。」
「王妃您要不要再想一想？」紫鵑小心地問著。
「這幾日我已經想的很清楚,很明白了。你去吧,我在這王妃里等著你。」
孟意嬋說著,推開紫鵑,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天樞閣中,楚辛將一張紙條放在了沈衍的跟前。
「孟小姐想要見先生。」
「她後悔了？想要離開這個紛紛擾擾的京城了？」
「不！」楚辛搖搖頭:「消息說,孟小姐想要借先生的手除掉齊王和齊王側妃。」
沈衍微愕,放下手中的書,看了眼那張紙條。
「除掉齊王和齊王側妃,這道也像是原本的孟意嬋的行事風格。」
「那咱們要幫她嗎？」
「不知道。」沈衍揉了揉眉心:「說實話,眼下我是真的不知道。」
「先生是因為還沒有想清楚如錦小姐的事情嗎？」楚辛小聲的問著:「楚辛知道,先生很早就開始布局。準確的說,是打從知道蘇大人想要將如錦小姐嫁給晉王的那天就開始布局。最早,先生是想要阻止這樁賜婚的,可因為如錦小姐的態度,先生中止了。
緊跟著,先生又開始謀划著為晉王鋪路。因為先生知道,只有晉王登基成為皇帝,如錦小姐才能安然。事情顯然比我們預想的要順利的多,有了蜀王和齊王這兩個笨蛋,晉王很輕鬆的就坐上了大梁皇帝的位置,可讓先生沒有想到的是,老皇帝居然為了膈應晉王,留下了那樣一道詔書。
如錦小姐做不成大梁的皇后,但卻偏偏有了晉王的孩子。所以先生您很糾結,您不知道是應該幫著如錦小姐離開,還是應該幫著如錦小姐登上后位。
因為先生還沒有拿定主意,所以齊王府的這步棋,您也遲遲地沒有動。」
「這天底下最了解我的人果然是楚辛你。」沈衍看著桌上的那張紙條,「蘇綾應該回來了吧？若他回來了,就讓他來見我。興許見過他之後,我能有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