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窺出真兇
李姑娘有些恍惚地看了蕭雲堇一眼,蘇如錦知道她想要維護真兇的那顆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李姑娘,其實你說與不說都是一樣的。你不說,我也能查出真兇是誰?你說了,至少對你娘有個交代。」
「你的夫君對你好嗎?」李姑娘輕輕地問:「你說你與我一樣,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可我娘為我尋的夫君卻是那樣的一個人,他壓根兒就沒有想娶我,我娘之所以將我許出去,貪戀的也無非是他家給的聘金。這樣的我,與錦娘還是一樣的嗎?」
「你的未來夫君只是不喜歡你,可錦娘嫁給我之前,我不僅不喜歡她,甚至還處處防備她。在她嫁給我之後,我甚至還多方設計於她。錦娘當日的情形,只會比你更糟。」一直默不作聲地蕭雲堇開了口:「你娘是為聘金,錦娘的爹將她嫁給我,卻是另有圖謀,盤算著我的家業,準備給他的另外一個女婿。李姑娘,你倒是說說看,錦娘當日的情形比起你來,又如何?」
「既如此,錦娘她為何還要嫁?」
「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誰,不是錦娘能夠選擇的,但錦娘選擇了在出嫁之後如何來經營自己的感情。」
「照你這麼說,你與錦娘應該相處的還不錯。那為何,錦娘還要一個人來到這永寧縣。」
「錦娘離開,是因為她想護著我。當日,我的家中出了一些事情,錦娘擔心會有人拿她來威脅我,甚至危及我們的孩子。作為妻子和母親,她在沒有與我商量的情況下,悄然離開。所以,這三年來,我也一直在找她。我想告訴錦娘,也是我的娘子,她所嫁的男人,有足夠的能力來保護她,她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擔憂的。」
「你們在說謊,你在明知道錦娘嫁給你是另有所圖之後還怎麼會真心待她。」
「人心都是肉長的,錦娘一心一意的為我,我又如何看不出來。男人的心,其實比女人的更好攻破,只要他發現那個女人是真心對待自己的,即便不喜歡,也會善待於她。況且,我的娘子,天下第一,讓我沒有理由不對她心動。
退一步說,李姑娘你在還沒有嘗試的情況下就放棄,不僅是辜負了你娘的一番好意,也辜負了自己的一樁美滿姻緣。蕭某不知道李姑娘喜歡的男人是什麼樣的,倘若他就是方才鄰居口中所說的那個無賴,比起姑娘的那位未婚夫倒真的不是什麼好選擇。
姑娘跟著一個無賴,日子一定過不好。反之,姑娘嫁給了自己的未來夫君,就算日子過得磕磕絆絆,但至少衣食無憂。很多男人都不會終其一生的去愛一個女人,除非他像我一樣,發現陪在自己身邊的女人是個值得用一生去回報的。如果你遇到的不是這樣的男人,也無妨,我大梁律法是允許男人娶妻納妾的。
李姑娘的這樁婚事,是兩家父母定下的,入門即是明媒正娶。姑娘聰慧,若然有心,就算換不來未來夫君的一顆真心,也能換來對方的一片真意。到時候,就算他的那位表妹進了門,你是妻,她是妾,未必不能好好地過完一生。」
「話,說的時候都是輕鬆的,做起來卻不容易。這位爺說的是,若然嫁給了那個人,至少衣食無憂。可我不是木偶,我的心已經給了另外一個人,怎麼可能依著母親的心意去將就的過一輩子。我只恨,恨當初兩家定下這門親事的時候,沒有說服我的母親,否則又怎麼可能釀成今日之禍。」
「就算沒有那樁婚事,今日的慘劇依然會發生。李姑娘不妨好好想想,若然那個人真心待你,又怎麼捨得去傷害與你相依為命,辛苦一生將你獨自帶大地母親。」
蘇如錦的目光在李姑娘的身上輕輕掃了一圈。
「李姑娘是個講究體面的人,今日這般情況下,衣著卻如此凌亂,且上下衣衫,還有錯落之處。鞋襪也不是一對的。這說明姑娘起床時,是在一種相當匆忙的情形下。李大嬸的性子,我也是知道的。她雖有些嚴厲,對姑娘你卻十分溺愛,斷然不會將姑娘從睡夢中叫醒,更不會讓姑娘以如此的穿著打扮出門去採購什麼東西。
姑娘耳後、脖頸,甚至方才稍稍露出的肩頭部位都有親密印痕。在場的亦有不少是成婚之人,對於這樣的痕迹估摸著也不會陌生。另外,姑娘一貫帶著的發簪卻落在堂屋與姑娘的閨閣之間,姑娘在地上說了半天話都沒有注意到,這說明,從案發到現在,姑娘的心一直都是亂的。姑娘一心一意的只想為那個人開脫,壓根兒就沒有心思留意旁的東西。
還有,姑娘的衣衫上有抓痕,抓痕上還帶著些許血跡。方才,在大人來之前,錦娘也曾向周邊的街坊鄰居打聽。鄰居說,李大嬸之前提過,說是今個兒進城去幫李姑娘取之前訂好的首飾,待錦娘將綉帕這些東西送來之後,好讓李姑娘一塊兒試試。
今個兒早晨,李大嬸是否出門,街坊鄰居都不曾在意,但她們無一例外都曾聽到李大嬸家中傳來異動,其間還有李大嬸謾罵的聲音。因為李家最近常有這樣的聲音,所以街坊鄰居們也都不曾在意。
錦娘大膽猜測。李大嬸最近常與李姑娘有所爭吵,原因是在出閣前夕,李大嬸發現李姑娘仍與別的男子聯繫。李大嬸是個極重規矩的人,所以她不允許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情出現在自己家中,甚至限制了李姑娘的人身自由,不讓李姑娘私自出門私會情郎。」
「錦娘不說咱還沒有注意,最近是少見到李姑娘出門,倒是那個無賴,時常到這邊轉悠。」
蘇如錦與街坊鄰居的話,讓李姑娘的臉色越發蒼白,她半坐在地上,一聲不響。
「李姑娘的穿著、妝容、敞開著的閨房門、掉落的簪子,還有這張原本該出現在閨房裡頭的凳子,以及凳子上的血跡,還有被懸挂在橫樑上的李大嬸,都告訴錦娘,在錦娘與相公到達李家之前,這裡曾發生過一些事情。
方才,錦娘請捕快大哥也去李姑娘的閨房看過了。凌亂的床鋪也證實了錦娘的推測。事情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李姑娘知道李大嬸今天會去取東西,來回至少一個時辰。於是就約自己的情郎到家中私會。可讓李姑娘沒有想到的是,李大嬸居然中途返回。返回的原因,可能是她忘記帶了什麼東西,亦或者是想起了將李姑娘一個人留在家中不放心。
總之,李大嬸發現了李姑娘在與情郎私會的事實。惱羞之下,與李姑娘還有李姑娘的那位情郎發生了中途。
一個是自己的親娘,一個是自己的情郎,李姑娘肯定從中勸阻過,甚至她還曾攔住自己的娘親,讓情郎趕快離開。但對方,也就是李姑娘的情郎,顯然也有些惱怒,推搡之間,李大嬸跌倒在地,頭撞到了那個凳子上。
在李大嬸跌倒的時候,她隨身攜帶的銀兩掉了出來。李姑娘的情郎,一定是個缺錢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在那個關頭,還惦記著將李大嬸的銀兩搶走。這一點,請仵作大人再行驗看一下李大嬸的屍身。
在李大嬸的腰間垂著一塊布巾,但這塊布巾並非日常擦汗所用,而是李大嬸用來裝銀兩的。錦娘曾見過兩回,仔細驗看的話,應該能否發現一些裝銀兩的痕迹。還有,李大嬸的衣衫也有被扯過的痕迹,這些痕迹,都是在爭執時留下的。
最後,是李大嬸的指甲。李大嬸是個日常辛勞的人,平日里都會很仔細的修剪自己的指甲,但是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忙著李姑娘出閣的事情,李大嬸的指甲也很少修剪了。上回來送東西的時候,就曾撞到過李大嬸指甲被折斷的一幕,當時,李大嬸就是這麼解釋的。
從李大嬸的雙手來看,左右手指的指甲都有部分折斷,而且折斷的印記還很新,這說明這些折斷的指甲是在與對方爭執的時候留下的。指甲上也染有少量的血跡。所以,錦娘推測,真兇身上,也一定有被抓撓過的痕迹。
另外,對方既連李大嬸身上的銀兩都拿,那麼李大嬸家中的存銀也一定被其拿走。大人可派捕快大哥前去搜查。這麼短的時間,那麼多的散碎銀兩,對方不可能全部揣在自己懷裡拿走,一定用了東西裝著。那東西,必定不起眼,而且是李姑娘閨房裡的東西。」
縣老爺給捕快使了個眼色,靠近門口的那幾個捕快腳步匆匆的跑了出去。李姑娘的情郎是誰,不用刻意詢問,只需出去稍稍打聽就能知道。
「最後一點,李大嬸的確是被害,不是自殺,但兇手行兇絕不是如李姑娘說的那樣,將李大嬸活活弔死,而是在李大嬸頭部被撞,暫時暈厥之後被懸挂在這橫樑之上的。
若是活人上吊,繩套會相對寬鬆,但繩結會打得很死,這是擔心自己再被吊上去之後,會突然後悔,亦或者繩結脫落,死不了。稍微寬鬆的繩套,則是為了便於將自己的頭伸進去。
請大人以及在場的街坊鄰居再看看咱們頭上懸挂的這個繩結。這個繩結一看就是在套住死者,也就是李大嬸的脖子之後,再打出來的繩結,而且是便於解開的活結。為什麼?這是兇手對自己沒有自信,擔心一次勒不死,還要重新去打繩結。
再者,是繩結在死者脖頸上呈現的痕迹。這個仵作大人應該比較熟悉,自殺和被殺的方向是不同的。再有,就是死者的李大嬸的手部形狀,這個姿勢,說明李大嬸在被吊上房梁之後,還有過短暫的清醒,甚至是掙扎。哦,忘記說了,還有一個非常明顯的被害的特徵,就是李大嬸的鞋子和襪子。鞋子有一隻是松的,而且襪口也有被踢的褶皺痕迹。方向自上而下,說明這是李大嬸再被吊起來之後,才有的舉動。」
蘇如錦說著,走到了一側的柱子那邊。
「確定誰是兇手,還有一個非常關鍵地證物,就是這個繩頭的位置。這個位置,比錦娘和李姑娘都要高一些,但卻比錦娘的相公所能捆綁的位置要低。由此肯定,這個人一定比錦娘的相公矮上一些,且身形單薄,手臂沒什麼力量,因為這些繩圈實在是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