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秋風
沈家從沈老大那一輩開始,全都是臭小子。
包括沈老大在內,一共有兄弟四人,早幾年那會兒,四兄弟就已分了家,沈老大和沈老二住得最近,老三和老四都在遠處。
沈二嫂看到鍋里的魚,眼睛都快瞪直了,嘴巴里尖酸刻薄罵罵咧咧,手上的動作也甚是麻利,從鍋里直接撈了個大魚頭,她鄙夷的看了眼沈老大和沈大嫂,道:「大哥大嫂,你們這不地道啊,有的吃都不知道照顧下自家兄弟妯娌!」
沈二嫂邊說邊稀里糊塗的吃魚頭。
一邊吃,一邊還止不住的在鍋里扒拉:「那魚身子呢!魚肚子上那塊肉最大!」
她盯著鍋的眼神都快拉絲了,看到沈大嫂手邊的碗,以及那碗里的魚肚肉,沈二嫂眼疾手快,劈手將碗奪了過去:「這塊好,這塊給我!」
她正準備吃,就見沈平安和沈喜樂兩兄弟齊上陣,直接將碗奪了回去,護在懷裡:「這是我妹妹的!」
「妹妹?」
沈二嫂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瞧見人群里怯怯的海月,沈二嫂立刻不滿道:「大哥大嫂,張家的丫頭片子怎麼在你們家啊?」
沈二嫂的嘴巴里唾沫星子橫飛,怕會嚇到孩子,沈大嫂立刻起身,護在小海月跟前:「海月是我女兒,有問題嗎?」
聽了這話,沈二嫂急道:「大哥大嫂,你們糊塗啊!」
「一個賠錢貨能有啥用,帶回來養著也是浪費糧食!現在正鬧災呢,這種死丫頭最沒用了!」
沈二嫂的話音未落,海邊上狂風突起,朝沈二嫂的門面呼過來。
「轟!」沈二嫂被嚇了一跳,連手裡的碗都摔了,剛出鍋的魚湯澆在手上,瞬間燙出來個大泡,疼得她吼出了一聲殺豬叫。
沈二嫂哆哆嗦嗦看著不太平的海上。
「你們瞧瞧,連海神都覺得她是個災星呢!」
「我可是好心勸你們,趕緊把她送回去!可別到時候自己個後悔!」
聽了這話,沈大嫂不樂意了,抄起掃帚就要往沈二嫂身上打:「後悔,我後悔你奶奶個腿!」
你吃的魚還是我家海月弄回來的呢!
「我家的事你少操心,非要操心,你家去年找我借的三十兩銀子還沒還呢,打算啥時候還給我們?」沈大嫂揚眉,毫不猶豫的回懟,像是一隻隨時準備戰鬥,護崽的母雞。
聽沈大嫂提錢的事兒,沈二嫂瞬間就慫了,嘟囔道:「我,我不說了還不行嗎……我,我吃肉總行了吧!」沈二嫂說著,又伸了筷子打算從鍋里撈東西。
沈二嫂是個大嘴巴,若是現在不給他吃,她鐵定會鬧騰得全村人盡皆知,到時候所有人都吃不上。
攤上這種妯娌,沈老大和沈大嫂平日里也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
見沈二嫂的筷子又眼巴巴往那最大塊的魚肉上伸,向來老實的沈老大怒了,一筷子敲在沈二嫂的手腕上。
「哎呦!」
沈二嫂手裡的筷子瞬間脫手,手腕上也高腫起一個大鼓包,她捂著手腕,不饒人的道:「嘛呢!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就算分了家也還是一家人,你親弟弟去年才借了三十兩銀子就抓著我家人不放,現在你一個大伯哥,欺負我個弟媳,你還要不要臉!」
沈二嫂蹲在地上,就差撒潑打滾,沈老大也不慣著她,直接道:「這肉是留給我閨女的,告訴你了別碰就別碰!」
「反正吃的只有這麼些,你要是現在吵吵我們也不怕,我們吃不上你也吃不上,想蹭就老實點!」沈老大冷颼颼的目光瞪向她,明白事情利弊,沈二嫂只好悻悻的縮著脖子,眼巴巴看著魚身上最好的那一塊肉被沈大嫂餵給了海月。
海月小口小口吃著碗里的魚肉,所有的關注度全都點在了碗里。
見小海月吃得這麼高興,沈家人也欣慰極了。
沈二嫂在屋裡蹭了好一會兒,見沈老大等人再沒拿出點其他吃的,她這才心有不甘的轉頭離開。
吃過晚飯就到了睡覺的時候,怕小海月睡不習慣,沈大嫂特意讓她和自己睡一個被窩。
第一次上床睡的小海月眼神驚喜,摸著柔軟的床鋪漂亮的大眼睛眼睛眨呀眨,從前她睡的都是狗窩,還是第一次摸到床,原來床能這麼軟……
「來,娘抱著你睡。」沈大嫂對小海月張開手臂。
海月小心翼翼鑽進沈大嫂懷裡,最開始,她的動作還十分局促,感受到海月的不自在,沈大嫂動作輕柔的拍撫她的後背,嘴裡咿咿呀呀,唱著不知名的童謠哄睡。
聞著沈大嫂身上的氣息,這是小海月睡得最香甜的一次,不必擔心會在深更半夜被突然發癲的張大娘和張大志打醒。
被窩裡實在溫暖,讓小海月捨不得起來,恨不能再多待兩柱香的時間。
她在被子里蜷蜷著,下一秒,一陣濡濕從她的小屁股底下冒出來……
半夜,沈大嫂被被窩裡一股快速蔓延開來的熱潮氣弄醒。
她伸手朝被子里摸了摸,又摸了摸海月的小屁股。
見小海月睡得依舊香甜,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讓沈大嫂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沈家睡得是大通鋪,海月身旁睡著的是沈無憂。
感受到潮乎氣,想到小時候尿炕時沈大嫂給他來的那頓屁股燉藤條,沈無憂蹭一下從床上竄起來。一個人醒了,鋪上剩下幾個孩子和沈老大也跟著醒了。
被動靜吵到,正在酣睡的始作俑者身子一抖,覺得自己屁股涼涼。
沈無憂指著海月的小屁股:「妹妹她,她尿了!」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海月下意識伸手捂住眼睛,想哭,但又想到自己的屁股還濕著,又嘗試著想將屁股一起遮起來,結果不是顧頭不顧腚,就是顧腚不顧頭,整個人手忙腳亂的,嘴巴里止不住發出小聲音的嗚咽。
「嗚嗚嗚……」
「我,我……嗝」海月麻爪了半天,一句話都沒蹦出來,反而打了個哭嗝。
見她這副窘迫模樣,沈家六口大眼瞪小眼,噗嗤一聲,全都笑了。
沈大嫂率先反應過來,從櫥子里拿了件乾淨衣裳披在小海月身上,將她抱下床好去隔壁房間換衣服。
似想起了什麼,沈無憂兩步上前,誤以為又是屁股燉藤條,他直接扭過身去,示意沈大嫂:「娘,打我,別打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