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不信任
「你知道，你的心臟，是長在左側還是右側嗎？」
凌初一問了縉王一句，不等縉王回答，人已走到傷兵身邊，很是自然地，接過白頭髮老者的話，給傷兵止血。
凌初一的動作利落富有節奏，眼睛甚至都不需要看，手已經就做好了。
「自然是左側。」縉王黑著臉回答。
他可以肯定，凌初一是故意的。
她明明看到了，還要問一句。
「既然你的心臟長在左側，你就應該知道……你的心臟受傷了。雖然傷口很細，但很深，一直在滲血。你還中毒了，你知道毒血入心肺，是什麼後果嗎？」凌初一頭也不抬地問道。
是無葯可醫。
縉王皺了皺眉，垂眸看了一眼左側的心臟。
【你怎麼知道的？】
同一時刻，神醫系統也在問凌初一。
凌初一沒有給縉王看診，沒有碰觸縉王，神醫系統根本沒有診斷縉王的病情，可凌初一卻一眼就看出了。
這不科學。
明明凌初一都是靠它，才能精準地，診斷出病人的病情。
【呵，你真以為，離了你，我就不行。】智障系統是不是忘了，它會找上她，是因為她傑出的、獨一無二的醫學天賦，而不是聽話。
但這些，就沒必要，讓智障系統知道了。
凌初一在意識里回了一句，就不再搭理神醫系統，再次提醒縉王：「去喝一碗麻沸散，你需要立刻醫治。」
她倒也不想這麼好心，
可她人都嫁進來了，這縉王府誰都能死，唯獨縉王不能死。
至少現在不能死，要死也要等她羽翼豐滿了，能自保了再死。
顏白走進來，一看凌初一處理傷口的動作，就知道她不是花架子，忍不住嘖舌：莫不是王爺娶凌初一進門，真的是因為凌初一醫術了得？
怎麼可能呢！
凌初一一個被皇后養廢的小可憐，去哪學醫術。
「血，止住了！」白頭髮醫者，在凌初一接手，給傷兵止血時，雖然去給別的傷兵包紮了，但一雙眼睛卻時不時地，往凌初一的方向瞥。
看到那傷腿的傷兵止住血，白頭髮醫者比凌初一還要高興。
倒是凌初一很淡定，只輕輕地點了點頭，一扭頭又問縉王：「治不治？」
縉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起身：「不必麻煩。」
話落，縉王大步離去。
凌初一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行。」她難得良心發現，第一次主動提出給人醫治，居然被拒絕了。
就，好氣！
【他不接受我的醫治，與我無關。】凌初一生氣，可看了一眼，滿屋子都是縉王府的人，又只能生生忍住，只氣哼哼地在識海里，沖智障吼了一聲。
神醫系統回了六個點。
凌初一深吸了口氣，冷靜了下來，冷著臉問，躺在木桌上的傷兵：「拔箭會很痛，能忍得了嗎？」
「能，能忍的。」傷兵疼得滿頭大汗，臉色煞白，聽到凌初一
的話，用盡全部力氣點頭。
末了，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我的腿，能保住嗎？」
他的腿，被攻城的弩弓刺穿，箭頭斷在肉里。
軍醫沒辦法，把箭頭拔出來，給出的最好醫治辦法，是截了他的腿。
可他是要上戰場的，沒了腿，還怎麼上戰場。
最主要，他傷得太重，流得血太多。就是截了腿，軍醫也無法保證，他能活下來。
他爹娘就他一個兒子，他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妹妹，她們都嫁了人。他死後，王爺會給他父母豐厚的撫恤，也會派人照顧他父母，可他的姐姐和妹妹怎麼辦。
沒了他，以後她們在婆家，被欺負都沒有人為她們撐腰了。
是以，他不能死，他得活下去。
「求求你，救救我。」在戰場上，流血不流血的縉王親兵，此刻紅著眼，眼含淚光地看著凌初一，眼中滿是哀求。
凌初一無動於衷，只淡漠地點頭：「我儘力。」
每一個躺在手術台，求她救命的人，都想要活下來。每個人都有，必須要活下來的理由。
她習慣了，也習以為常了。
先不說，她這人天生冷情，輕易不會與人共情，生不出那麼多同情心。
就說從醫十多年，她要不能保持冷靜、理智，一直受病人心理與情緒影響，那她也不是一個合格的醫生。
畢竟，醫生見得生多，見得死更多。
她早就習慣了死亡，也對自己的死亡，做
好了準備。
這也是神醫系統，用死來威脅她，沒有用的原因。
她想要好好活著，但提前是好好地活著，而不是淪為神醫系統的傀儡。
她先是人，而後才是大夫。
「來兩個人，按住他！」凌初一檢查了一下，手術器具，確定沒有問題，便做手術前的安排：「再搬兩盞燈來，對著他的腿，我要足夠亮堂的環境。還有你們，沒事都散開……都擠過來，想幹嘛呢。」
凌初一站在手術台前，那就是大魔王級別的，一切都得按她的意志辦事。
縉王府的親衛，有幾個雖有不滿，但看到傷兵的腿，還是忍住了，按凌初一的要求忙活開來。
有一個黑臉親兵，傷了胳膊，被挪走的時候，很是不快地瞪了凌初一一眼：「姓凌的，你最好能治好周石的腿，不然……」
黑臉親兵威脅地呵了兩聲，個中意思不言而喻。
凌初一氣笑了：「要不我治，換你來？」
那黑臉親兵臉色一變，凌初一又道：「要是我沒有記錯，不是我上杆子，求著來給他治腿，是你們王爺讓我來的吧。」
這就是她不爽神醫系統的原因。
自古以來，只有病人上門求診的，沒有大夫求著要治病人的。
而神醫系統這智障玩意兒，卻要她求著給病人醫治。
也虧得，這一次是縉王主動開口的。
不然，她主動上門自薦，縉王府這些親衛信不信她另說。要是這人
的腿，沒法恢復如初，她指定就無法翻身了，得被縉王府的親衛，鄙視一輩子。
可是！
大夫是人，不是神。
哪怕是她，號稱上帝之手的凌初一，也不敢保證，她經手的每一個病人，都能恢復如初。
可想而知，神醫系統要求她，見到病人就必須救治，不救治就懲罰她的規定，有多麼的扯淡。
見到一個病人，只要對方想要治，她就得不問立場，不問對錯的，上杆子給人治。
她這得是，有多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