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自相殘殺
姬鳳凌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詫異和憤怒,「竟有這麼一回事?三弟和兒臣一同調查銀月之事,可是什麼也調查不出來,原來三弟才是幕後主使。」
皇帝臉上浮起嘲諷之色,「很意外,對么,呵,朕也不敢相信竟然是自己的親兒子要對付朝廷,對抗朕,凌兒,你三弟變成這個樣子,本王希望你不要像他一樣,而是站在正義和皇室這一邊,捍衛皇族的利益。」
姬鳳凌心念一動,「父皇有什麼吩咐,儘管對兒臣說,兒臣一定不會辜負父皇的期望。」
皇帝幽幽地盯著他,「除了那個孽子,你是所有皇子中最有能耐的,你三弟與朝廷和百姓為敵,大逆不道,必遭天譴,可銀月一事,朕雖然心知肚明,卻沒有確切的證據,要捉拿孽子只怕無法讓人信服,朕要你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個孽子制服。」
姬鳳凌垂著眼皮,唇角隱約浮起冷笑,眸中黑流涌動。
他還以為,父皇是要親自動手對付姬鳳翼,這樣他好坐收漁翁之利,可是他現在才知道,皇帝是要他和姬鳳翼相鬥,好坐穩他的位置。
真是一個絕好的主意呢,姜還是老的辣,他終究是低估對父皇了。
「時間期限,朕給你三個月,只要你計劃周密,多方綢繆,趁其不備,朕相信三個月綽綽有餘。」
皇帝的聲音帶著難以抗拒的壓力傳下來,那是天下盡握在手中的氣勢,近在眼前,卻遙不可及。
姬鳳凌心頭髮寒,父皇,你這是要一連剷除您的兩個兒子啊,在你的心中,果真沒有一點親情了么?
他嘴角勾起,額頭叩在地上,鄭重地道,「兒臣將謹記父皇的交代,父皇就等著兒臣的好消息吧,心懷叵測者,必定會得到報應。」
皇帝微微頷首,「朕會暗中撥給你力量,只要你需要,只是這件事不可以聲張,一切都要密不透風地進行。」
姬鳳凌走出大殿,踏階而下,緊握著的拳頭終於緩緩鬆開,他抬首,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穹,「終究是要下大雨了么?」
「殿下,皇上這是要您和三殿下自相殘殺啊。」青鸞皺著眉頭,臉色凝重。
「父皇這一招不錯,可以除掉心腹大患,又可以鞏固自己的地位,倒是很像君主的作風。」
姬鳳凌冷笑。
「那……殿下要如何應對,與三殿下為敵,定然兩敗俱傷,如果抗旨不尊,還會得罪皇上。」青鸞憂心忡忡地說。
「是啊,如果違抗命令,父皇大可以說本殿與三弟同流合污,正好一舉剷除了,所以父皇做法妙啊。」
姬鳳凌空無的黑眸里浮起一絲陰寒。
「至於要如何應對……」
姬鳳凌眯起眸子,「你不仁,我不義。」
實際上月緋央也能猜到皇帝的目的,只是她不想自戀地以為姬鳳翼會為了她與皇帝為敵,雖然皇帝很可能是這樣想的。
那一道聖旨下來,彷彿有一塊大石頭壓在她的心上。
而她只能怪自己,如果不是她用拓跋珏來做擋箭牌,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情。
可是,拓跋珏既然對她有那一份心,誰又能保證皇后不會這樣做呢?順水推舟而已。
月緋央撐著臉坐在亭子下,煩悶地飲酒。
哪怕她有一些小聰明,小手段,可大勢若狂瀾,又豈是她能左右的?
就算是姬鳳翼,又如何能改變皇帝的這一道旨意,軍令如山,那麼君令便是天地。
「喲,看起來大小姐心情不錯啊,才接到那一道賜婚的聖旨,就飲酒慶祝,要不要我與老爺說一聲,下帖子請賓客來慶祝啊。」
柳氏走進院子,臉上都是得意和幸災樂禍。
月緋央靜靜地看過去,微笑,「母親不必費心,這只是我自己的事情。」
柳氏頗沒有自覺地在她面前坐下,「大小姐,你雖然不是我親生,可我也是你的母親,畢竟我是正室,所有姨娘生的兒女都要歸在我的膝下,你的事情我怎麼能不管呢,尤其是婚姻大事,我對你的祝福和期待與對音姐兒沒有什麼兩樣,音姐兒是嫡出,許配的是二殿下,你配的是拓跋世子,已經大大超出期待了,母親啊,當真為你感到高興呢。」
月緋央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眸子綻放出懾人的冷光,彷彿能夠冷到人的骨髓里。
柳氏一驚,才意識到她過於得意,把話說重了。
月緋央將杯盞重重地往桌上一擲,「柳氏,你不要忘記了,我的母親沈氏是正室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姨娘,我的母親逝世了以後,你才有機會轉正,不然你一輩子都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姨娘,月卓晟,月芊音都要歸於我母親的膝下,你成為正室,不過是得益於我的母親天生命薄,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嗯?」
她本來心頭就壓抑著陰霾一般的情緒,柳氏還敢來她頭上拔毛,她正好把氣都灑在她的身上,這也是她咎由自取。
「你,你竟然……」
柳氏被一番怒斥,臉色一陣發白,因為驚恐身體瑟瑟發抖,她沒有想到月緋央竟然敢這樣不加掩飾地對她動怒,宛如一個威儀的人在訓斥一個不得體面的人,帶著強烈的鄙夷和看不起。
「訓斥你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理所當然,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月緋央抬起杯盞,茶水潑在了柳氏的臉上。
她還沒有嫁出去呢,柳氏就當著她的面貶低和污衊沈氏,還含沙射影她的嫡出,不過是一個姨娘扶正,竟然囂張到這樣的地步。
茶水有點滾燙,柳氏驚叫一聲,捂著飛快紅腫起來的臉,失措地奔出了院子。
不管剛才有多屈辱,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確定臉有沒有毀掉,才是最重要的。
月緋央唇角殘留著一抹冷笑,在她的眼裡,柳氏不過是一隻螻蟻,想要殺她,她有人,有毒,她可以輕而易舉要了她的命,她有什麼資格在她面前狂吠?
一陣衣袂擦過空氣的窸窣響,姬鳳翼在院子里落下,看到月緋央眉間浮著戾氣,臉上雖然在笑,可卻看出來她很煩躁。
他過去,握著她的手,「央兒。」
他本來情緒不好,可是看到她這個模樣,他知道她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個人。
手被溫涼的感覺包裹著,月緋央抬頭,對上那一雙眼眸,裡面深得看不到底。
她自顧自一笑,「你知道嗎?成為一顆棋子,是我最無能為力的事情。」
「棋子……」姬鳳翼眼中浮起一絲可怕的詭譎,手撫摸上她的臉,掌心感到的冰涼讓他一陣心疼。
「誰要你成為棋子,我就要他的命。」
月緋央搖頭,看著他,「三殿下,你答應我,不要和皇上過不去,我不希望任何人受到傷害。」
姬鳳翼挑眉,眸中銳氣隱現,「你怕我鬥不過皇上?」
從父皇改口皇上,父子之情已經徹底疏漠,誰也沒有當面說,可已經心知肚明。
情勢在變,該來的,終究會來。
月緋央嘆了一聲,眉目之間爬上了一絲無奈,「哪怕贏了又如何呢?你也不會安然無恙,所以我想,如果你不把這一場姻緣當一回事,一切都不會發生。」
姬鳳翼眸子一沉,聲音冷寒了下來,「不當一回事,你以為我做得到?就是料定我會當一回事,皇上才會做這個決定。」
「你不必為了我……」
月緋央還想說什麼,嘴唇被他的手指堵住,他湊近她的眉眼,「聽著,今生今世,我一定要娶你。」
「可是聖旨已經……」月緋央才意識到,她應該反對的,難道不是他要娶她這件事嗎?
姬鳳翼眼眸一亮,轉而黑流暗涌,肆意如殺,「那個人死了,聖旨就沒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