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狗食日
在天山上時，追她的侍衛太多了，為了擺脫那些侍衛，她將空間里的那兩人丟出來，給自己爭得了一點逃跑的時間。
她當時顧不得考慮後果，卻沒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
一天的時間就查到流放村來了，只要流放村丟失了家人的人家去府衙一辨認，就能肯定那兩人是流放村的了。
將那兩人與她捆綁在一起，陵陽王少不得要到流放村來尋她。
屆時，她還能躲藏得住嗎？
那她……逃嗎？
不逃，留在這裡必死無疑。
想及此，租地的事都得先丟到一邊去。
「娘，這裡如此貧窮落後，咱們不住這裡，去別處住，如何？」
母親的膽子小，怕嚇著母親，藍夢茵鎮定地換一種方式來說。
梁雅雯以為她天真，微笑著搖頭道：「不住這裡，我們能住哪裡？別忘了，我們是流放的罪犯，有罪在身，哪裡都去不了。」
「去不了？」
藍夢茵不太了解「去不了」的含義，腿長在自己身上，還能去不了？
梁雅雯嘆息道：「且說離開西北，我們沒有戶籍證，也沒有通關文書，不管到哪裡，都得被府衙之人當作通緝犯抓起來。」
「……」
「屆時，一旦查出我們是流犯，那更是罪上加罪。」
藍夢茵道：「就是說我們沒有戶籍證和通關文書，就無法到別處去了？」
「嗯。」梁雅雯點點頭，「除非住在深山老林里，否則以大楚的律例，缺少了戶籍證和通關文書，沒有人能長時間躲藏得住。」
藍夢茵道：「那咱們就去深山老林里住。」
只要離開這裡，就能避免被陵陽王抓住了。
梁雅雯還是搖頭，「府衙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來清點人數，若是找不到咱們的去向，那知府大人往朝廷一彙報，到時咱們在京中的親人都會受到牽連。」
「娘是說五姐姐嗎？」藍夢茵有原主的記憶，母親一說，她就想起來了。
「嗯，你五姐姐在京中，也不知道現在過得怎樣了？」
想起大女兒藍夢琴，梁雅雯不禁心中酸楚。
大女兒如今十九歲，但四年前，她才十五歲時，就被陸氏送到大理寺卿的府上，給寺卿大人做一個低賤不值錢的侍妾。
那時，藍建明因貪污受賄案入獄。
為了把藍建明撈出來，藍夢琴就成了犧牲品。
大理寺卿得到了好處，判案時，稍微一松，藍建明就從大牢里出來了。
藍建明心中愧疚，加倍對大女兒好，還給大女兒送了好些嫁妝。
只是，一年後，藍建明還是因貪污受賄案被判處抄家流放，甚至還連累了全家。
梁雅雯感嘆了一下，又道：「夢茵，咱們不能逃，咱們一旦逃了，你五姐姐就會被砍頭了。」
「嗯。」藍夢茵鼻中應聲。
大楚這律法牽連家人，即便她心中不爽，暫時也沒法。
梁雅雯道：「你看隔壁你樂大嬸家，你以為她們跑不了嗎？她們是威遠將軍府的，一家人都會武功，可她們都沒有逃，在這流放村安安分分地住著，怕的就是連累她們在京中的親戚；再則，她們還寄養了幾個孩子在親戚那裡，也不敢輕易地跑掉。」
說到這裡，她嘆了一口氣，又道：「你五姐姐給人做妾，日子不好過，要不然娘當年都想把阿術留給她養了。」
她給人做妾，知道做妾的難處，自然不想去為難自己的女兒。
她又嘆息：「哎！阿術跟著咱們流放到這西北蠻荒來，真是遭了大罪了。」
聽她說這些，藍夢茵知道逃跑是行不通了。
那得如何才能解了眼下之危呢？
村子里，大河村來的人還沒挨家挨戶地盤問，就聽說宋安康和李辛樹幾天未歸家之事。
他們直接去宋家和李家問，很快就確定了下來。
楊里正得到了消息，上午巳時未過便去府衙彙報。
他之所以還不敢讓宋家和李家去認人，也是怕出現紕漏。
待知府大人了解了情況，並下達指令后，他再把宋家和李家的人帶去辨認那兩具死屍。
屆時，即便那兩具死屍不是宋家和李家之人，上面也不會追究他的責任。
不得不說，他行事非常小心。
然而，他剛去府衙彙報了流放村的情況，天就變了。
中午時分，烈日當空，一團黑色的物體忽然慢慢地向太陽移動。
當那團黑色的物體移動到太陽的下方，將太陽完全遮擋住后，天就變得暗黑起來了。
大白天的，突然天黑，所有人都驚了。
「天狗食日，那是天狗食日……」
流放村的村民抬頭看著天空，曾經在朝為官之人均驚駭地大叫起來。
傳言天狗食日必有大災，而往往這種現象的出現都會歸咎為統治者的過錯。
為了安撫國民，進行情緒上的管理，統治者要麼深刻反思自己在位期間所做的錯事，進行大赦天下；要麼砍殺罪犯以告慰天神，使大楚免受天神的懲罰。
總而言之，出現天狗食日之後，流放村的村民要麼被赦無罪；要麼被集體砍殺。
曾經在朝為官之人知道這後果，因而無不擔驚受怕起來。
恰好這時，京城那邊，在國師的提議下，聖上剛好在護國寺祭天。
祭天之時遇到天狗食日，這可不是什麼好徵兆。
一旦處理不好，當今聖上的英名就會受到國人的詬病了。
聖上頭疼得皺眉，而所有一同來祭天的朝臣均無計可施。
不管是讓聖上反思在位期間的過錯，還是砍殺罪犯，都不是明智之舉。
國師觀察天狗食日的景象，發現京城的天狗食日是偏的，完整地出現天狗食日的地方應該是西北。
得出了這個結論，國師靈機一動，解說一番天狗食日所出現的位置，遂將出現天狗食日的原因歸結到西北蠻荒的罪犯身上。
換言之，因為罪犯罪孽深重，上天才出現天狗食日，給予指示的。
於是乎，聖上當場下令，讓人飛鴿傳書到西北去，將所有罪無可赦的流犯就地正法。
只砍殺流放到西北蠻荒的罪犯，而不牽連全國的罪犯，相較之下，殺孽能減少十之八九。
朝臣因此集體贊同。
流放村的村民大抵能猜到聖上的兩種決策。
大赦的話，他們就無罪可以回京了；砍殺的話，他們繼續待著，就是死路一條。
沒人願意死！
當這些曾經的官員聚集在一起分析了一番后，所有人都更加恐慌了起來。
「那怎麼辦啊？」有人懼怕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