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還沒點頭
藍夢茵側過身，把手裡的最後一口雞蛋吃了，然後拍拍手上的雞蛋屑，再拿水袋喝幾口水。
咽下了口中的雞蛋，她順手把掛在一邊耳朵上的口罩戴上，這才回頭。
她是用毀容的方式避免自己被賣給孫員外家的，預防桃姨娘發瘋，她現在還是先悠著點。
畢竟窮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抬眸瞥一眼前來的幾人，她把水袋的蓋子擰上，卻並不喊人。
藍老夫人拄著拐杖，陰沉著臉，眼中都是怒意。
她一把年紀，臉上都是皺紋，但許是做了幾十年侯府的掌家人的緣故，身上的氣勢已經深入骨髓，哪怕如今落難穿著粗布麻衣，也難掩她那股高高在上的氣勢。
正常情況下，她這氣勢都得叫身為妾室的梁雅雯一家三口瑟瑟發抖。
然而今天，梁雅雯抱著藍術別開臉，裝作沒有看見她；藍夢茵則直接無視她的存在。
藍老夫人有些被氣到，她的拐杖在地上杵了杵，沉聲道：「九丫頭，你就這麼無視祖母的到來嗎？」
「呵呵！」藍夢茵一下笑起來，「你何時承認自己是我的祖母了？藍老夫人，你這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嗎？」
「你說什麼？」藍老夫人被她如此頂撞，牙齒一咬，氣得臉都綠了。
大楚向來重孝道，以孝為先，藍夢茵身為孫輩，竟然對祖輩這般無禮，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
藍夢茵眉頭一挑，眸含笑意道：「難道我說得不對嗎？以前我但凡喊你一聲祖母，你少不得要瞪我一眼，或是損我幾句，好像承認我是你的孫女有多麼丟臉似的。怎麼，我今天不喊你祖母，讓你沒有借口來損我，你反而覺得不舒服了？」
這不是賤嗎？
有些人就是把她捧得太高了，她便覺得自己有多麼了不得似的。
「你……」藍老夫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藍芷柔趁機道：「藍九妹，你也太沒有孝道了，你怎麼能以這種口氣來跟祖母說話呢？」
藍夢茵白她一眼，奉勸道：「藍八，你最好離我遠一點，你以前欺負我的點點滴滴，我可全都記著呢，倘若你落到我的手裡，我定讓你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你，你敢威脅我？」
有那麼一瞬間，藍芷柔還有些懼怕，但她一看自己這邊人多勢眾，便不怕藍夢茵的威脅了。
威脅人的話誰不會說？她可不是被嚇大的。
沒有親眼見到陸氏和桃姨娘挨打的情景，她硬是沒覺得藍夢茵有多厲害。
「呵！」藍夢茵輕笑一聲，「我明明是在提醒你，你怎麼覺得是在威脅你？」
藍雙兒關注的重點一直在藍夢茵旁邊的砂鍋里。
她伸長脖子看了看，咋舌道：「祖母，那砂鍋里只有兩個雞蛋了，九妹都快把雞蛋吃完了。」
藍夢茵瞧了瞧她，道：「怎麼了，藍雙兒，我吃雞蛋與你有關嗎？」
藍雙兒道：「你有好吃的，都不給祖母送點去，真是不孝。」
藍夢茵道：「我一直知道你孝順，告訴你，這周圍的草林里還有好多野雞蛋，你去仔細找一找，肯定能找到幾個來孝敬你祖母。」
藍雙兒撇撇嘴，「我又不是沒去找過，都被你找光了，哪裡還有啊？」
藍夢茵示意前方，「那裡有一條河，你找不到野雞蛋，也可以去打魚，那河裡的魚應該不少。」
藍雙兒嘀咕道：「我又不會游泳。」
藍夢茵嗤之以鼻道：「又沒讓你去游泳，打魚和游泳那不是兩碼事嗎？只要你有孝心，還怕弄不到好東西來孝敬你祖母？除非你壓根就沒有孝心。」
「你胡說！」
藍雙兒應付不來，靈機一動，暗中戳藍芷柔一下，讓藍芷柔開口。
她可不敢再說了，再說下去，她就直接掉到藍夢茵挖的坑裡了。
藍芷柔只好介面道：「藍九妹，祖母的身體不好，你既然有雞蛋，就趕緊拿兩個來孝敬祖母啊！」
「那是你祖母，要孝敬也是你的事，與我有何關係？」藍夢茵直言不諱道。
藍老夫人憤怒地瞪著她，「九丫頭，這麼說你這是不承認我是你祖母了？」
藍夢茵站起身，正視著她道：「藍老夫人還不知道嗎？在幾天前，我和我娘還有弟弟就與藍家斷絕關係了，我們已經不是藍家的人了，自然不存在承認或不承認之說。怎麼，她們都沒告訴你這事嗎？」
陸氏不想讓她和藍家撇清關係，咬牙切齒道：「藍九妹，你想得美，你讓你父親給你們寫了一個協議，你就當真以為自己與藍家再也沒有關係了嗎？」
藍夢茵聳聳肩，不屑道：「陸氏，我父親還沒死，藍家好像還輪不到你來做主吧？」
藍老夫人的拐杖往地上一杵，「我也還沒死，藍家如何輪得到你父親來做主？」
「呵！」藍夢茵沒忍住地笑，「藍老夫人，我娘是嫁給父親，又不是嫁給你，幹嘛需要得到你的允許？」
「嫁？」藍老夫人不屑地一哼，「你娘身為妾室，還沒資格說嫁，她不過是藍家買回來的一個下等人而已。」
桃姨娘附和道：「就是，下等人就得聽從老夫人的安排。」
身為下等人，她竟然也沒把自己當人看。
她看向護著藍術一句話也不敢說的梁雅雯，道：「雯姨娘，在藍家做了二十年的妾，這個規矩你應該不會不懂吧？」
梁雅雯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回話。
被這麼多人逼問，她的心緊緊地揪著，手心都是汗。
藍夢茵道：「桃姨娘，我娘膽小，你別嚇唬我娘，嚇出個好歹來，我怕你負不起責任。」
她側頭朝母親道：「娘，你別怕她們，你拿到了父親給的放妾書，現在與藍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任憑她們如何跳腳，也不敢把你怎麼樣。」
「夢茵……」梁雅雯還是害怕，唇角都是顫抖的。
在流放村的三年，日日都是她的噩夢，短時間內，她還擺脫不了對她們的懼怕。
桃姨娘嗤之以鼻道：「雯姨娘，你別想得太美，沒有老夫人點頭，你就還是藍家的雯姨娘。」
藍夢茵不想跟她們爭論，直接道：「怎麼，你們一家人氣勢洶洶地過來，就是想告訴我們，藍老夫人還沒有點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