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天將降大任
南飛凡嘴角的笑容,僵硬定格在了那裡,不誇張的說,他是真的傻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因為實在是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他有點傻乎乎的抬起手,去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沙沙的刺痛傳來,他的眼眶濕潤了。
郭梓熙的聲音從正後方傳來:「怎麼?沒見過養魚的池塘,所以感動的哭了?」
「你管那個叫養魚的池塘?」南飛凡面露懷疑,手指頭就鎖定了遠處的一處巨大堤壩,它橫在群山之間,宛若一隻陷入沉睡的龐大的巨獸。
郭梓熙嘆了口氣,她把手上拎著的網兜和雜物,一股腦塞到南飛凡的手裡,自己則是繞了個圈,來到了輪椅后。
她推著他走。
南飛凡的臉頰悄悄紅了,雖然他經常會不小心,麻煩到眼前的漂亮小姐姐,但也不能動不動就去麻煩,時間久了,平常人都會覺的不耐煩,更別提她了。
他真的不想與郭梓熙的關係搞僵了。
「我自己可以控制好輪椅的,剛剛,來的路上,我就是自己走,到了比較顛簸的地方,我會站起來,手撐著輪椅慢慢向前挪,只要走過那片顛簸,路也就平順好走了。」
他的話里,隱有寓意。講的是路,說的又彷彿是人生道理。
郭梓熙聽著很是意外,她詫異的看向了他,試圖發現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或許是抱著相當大的希望,當她對上了南飛凡清澈的眸光時,竟有些失神。
就在此時,南飛凡嘴角一垮,瞬間所有的氛圍全消失,他嘟嘟囔囔的抱怨:「可是我好像忘了這裡是在山上,海拔一千五百米左右,周圍除了山還是山,顛簸路段之後,竟然還有個大坡。」
「有大坡那不是很正常嗎?前天你去土城牆,那邊也有,坡不比這個小。」
南飛凡把手一攤:「你們不肯留我獨自呆在土城牆欣賞神作,不就是怕我自己離開時,會從哪個陡峭的大坡上滾下去嘛。」
「你也不算太傻。」郭梓熙評價了一句,算是默認了。
南飛凡並不介意自己被「調侃」,他滿臉堆笑,真誠的說:「小熙,我真的不想麻煩你一直幫我,可現在這個狀況,如果我想去大壩上,就得麻煩你推我一下了。」
郭梓熙沒啥廢話,眼看著太陽越升越高,約好來送魚苗的大叔八成已經到了,她得趕緊趕過去才行。
推著人就走,輪椅上的他還真有些分量。再加上是在上陡坡,比她想象的還要費力些,到了一定高度,任憑她多使勁,輪椅就是不肯動。
甚至還因為她泄了點力,輪椅危險的向後挪移,嚇的南飛凡嘴上,發出了「啊啊啊」的驚恐叫喊。
他這會兒真是在猶豫,要不要忍著腳疼跳下輪椅,萬一要是郭梓熙沒撐住,他肯定是連輪椅帶人,摔在坡底最靠下的位置。
那畫面單是想想都覺的刺激。
「叫什麼叫,吵死了,閉嘴。」郭梓熙還在努力,她認為自己能征服這個坡。
「小熙,你維持住平衡,讓我下來。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慢慢走,你放心,我的腳傷沒那麼嚴重,我可以做到,你先讓我下來。」
身體的角度一直是向後仰著,整個人貼在輪椅的深處,這種姿勢令南飛凡非常沒有安全感。
只是重心是這樣子的,他往前動一下,整個人的平衡就有些缺失,連帶著將壓力全給了後方推著輪椅的郭梓熙。
「南飛凡,你能不能老實點。」郭梓熙憋紅了臉,暗暗又用上了力氣,她小步小步地挪,此處距離大壩頂部不足五米,她一定能上去。
「不行不行,要滾下去了。」南飛凡慘叫。
一個大男人,自詡頂天立地,不懼怕任何危險。
但真的到了這種心裡沒底的關鍵時期,他依然是表現出了人類面對極度恐懼時所出現的本能反應。
於是,郭梓熙悲劇了。
她正在用力的小腿跟著一軟,整個人被輪椅帶扯著向下,根本來不及改變應對策略。
正當她也生出幾分絕望時,手上的重壓消失了,她感覺到輪椅正在向坡上自己走,而她的身體也被拉扯著向前,腳下變的輕鬆了起來。
楊素青氣的直咬牙:「南飛凡,你行不行?每天不搞出點事情來,你都覺的日子過不去了是嗎?」
趙小飛同樣是沒好氣:「你自個怎麼折騰都行,別捎上咱們小熙。我可提醒著你,村裡的爺爺奶奶可喜歡她了,要是讓小熙碰傷了哪裡,回去他們的唾沫星子都能噴死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南飛凡此刻除了道歉之外,還能說什麼呢。
好在眼前因為輪椅上坡所產生的危機,在幾個人的齊心協力之下,算是解除掉了。
不去想過程中發生的危險,單單是看著眼前豁然開朗的風光,南飛凡竟有種胸懷瞬間被打開之感。
大壩兩頭沒有水,雖早已被廢棄,卻仍然是此間獨特的風光。
天長日久,它早與此處結合在了一起,是飛流村不能割捨的一部分。
他們的目的地是個小魚塘,並且面積真的很小,可憐兮兮的藏在大壩的另一側,人工雕琢痕迹明顯,一看就知道是依託著大壩而建,村裡專門拿來養魚的,並不是天然的魚塘。
「現在我們要忙了,你去盯著注水,記住一定要盯緊了,如果魚塘快要被注滿的時候,你就大聲的喊我們。」按照原定計劃,趙小飛給南飛凡布置了任務。
南飛凡茫然點頭,雖然不知道自己具體要做什麼,可他直覺認為,現在聽吩咐肯定是沒錯。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被安置在一道水渠邊,看著滾滾溪水從地勢較高的位置,潺潺流淌的注入到下方的魚塘時,他總覺的眼前的情景是似曾相識,彷彿不久前曾經歷過似的。
「把他一個人留那兒能行嗎?萬一腳滑,一不下心摔水塘里怎麼辦?」郭梓熙此刻對於南飛凡,已是非常的不信任,她甚至很後悔那天在市裡巧遇時,不該給他殘瓷的照片,把他給引到了飛流村來。
「水塘邊上也就半米深,淹不死人。」趙小飛咬牙切齒:「讓他在那兒看一天水好好地反省,誰都不許提前解救他。」
楊素青同意,隨之賦詩一首:「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須勞其筋骨,勞其筋骨,狠狠勞其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