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如瘋似魔
甭管郭梓熙是怎麼評價的，南飛凡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十幾個小時，轉眼過去，窗外已經黑透了，今夜是個陰天，無星無月，大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而南飛凡似乎對於外界的事一無所覺。
「真的該走了，你要實在是喜歡，不如晚點跟青哥說，以後也是有機會過來的。」郭梓熙這會兒是腰酸背痛，她明明沒出村子，可一步也不敢離開陶瓷博物館。因為一早就說好了隨便南飛凡怎麼看都好，他不提出要回去，她也不好主動說結束。
原以為就算再痴迷，南飛凡也該點到為止吧。
萬萬沒想到，他是真會裝傻充愣，看了一件又一件，整個屋子裡的瓷器都認真的欣賞過之後，居然再次翻找日記本，循著記憶找到最喜歡的幾件作品，做深度的觀察。他甚至還在日記本上記錄了心得筆記，瞧著那一絲不苟的認真模樣，不知情的人沒準會以為，他是在做多麼了不起的研究呢。
在郭梓熙重複了兩次后，南飛凡終於有了回應，不過卻是迷迷糊糊的說：「你先去吃飯吧，不用管我。」
「我不管你？那怎麼成！陶瓷博物館這邊是非參觀區域，平時也不允許誰獨自來到這裡，你不走，我也不能走，這是規矩！」累了一整天，腰酸背痛的，郭梓熙的脾氣已經有點不太好了。
「一會，就一會，不會太久了。」南飛凡喃喃。
他往地上一蹲，用一種很扭曲難受的姿勢在看底部的一尊陶制的佛公，這是擬人的陶瓷作品，最厲害的點就在於人物的形態和身體的細節，完全是以陶瓷的形態來展現，就連眉眼、手腳、頭飾和衣服的褶皺這些，全是燒制出來，而非是彩色顏料畫上去的，由此能看出創作者對於物料和火候的掌握，已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
得是對於燒制瓷器的領悟到了何種程度，才能精準的計算了物料投入后，與溫度產生的精妙反應呢？
若非是親眼所見，南飛凡無法想象，更是不敢相信。
「你在幾個小時前也是這麼說的，我都不信你了。」郭梓熙瞪了他一眼，有心想要把人給拉起來，可這裡是陳列室，不準跑跳打鬧，更不準發生爭執，她是為了那些珍品著想，也絕不可能與他拉拉扯扯的。
大約是拿準了這一點，南飛凡乾脆來了個敷衍了事，氣的郭梓熙頻頻拿眼神瞪向他。
楊素青與趙小飛來時，還以為會撲了個空，但沒想到的是，南飛凡和郭梓熙還在，一個在畫瓷，另一個也在畫瓷。
「你們也太用功了吧？七點多了，大食堂那邊都關門了。」楊素青笑著問：「不餓嗎？錯過了飯點，今晚上是沒地方吃飯，估計回去只能吃泡麵湊合了。」
郭梓熙朝著南飛凡一怒嘴：「瓷瘋子說什麼都不走，我是拿他沒轍，還好你來了，現在開始，我把他交給你。」
「你去哪兒？」楊素青拉住了她。
郭梓熙雙眸圓瞪，理所當然的說：「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回去休息，這一整天，明明是沒怎麼挪動地方，可我覺得比跑了十公里的山路還累。」
「他給你惹麻煩了？」楊素青朝著南飛凡的方向一努嘴，他等著郭梓熙告狀。
她卻還是搖頭：「惹麻煩倒是沒有，就是一看見瓷器整個人都瘋魔了，不吃不喝，不說不講，我每次隔著幾小時來看，他還是保持之前的模樣，瞅著怪嚇人的。」
「堅持愛好，做事專一，倒是個好苗子。」楊素青有些欣賞的說。
「就他這個架勢，如果真的入了行，用不了幾年，腰椎頸椎全得出毛病。」郭梓熙吐槽了一句，迅速的將自己的物品全放進背包里，然後將入戶門的鑰匙全交給楊素青，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趙小飛問：「咱們繼續等著瓷瘋子嗎？」
楊素青眼底有著濃重的笑意：「你信不信，我只需要三句話，就能把他從這兒帶走？」
趙小飛搖頭：「我不信，這傢伙把小熙氣成啥樣了，小熙走了他還沒走，你怎麼可能三句話就辦到？你長的有小熙好看？還是個人有小熙那麼有魅力？」
楊素青並不理會小夥伴的精準吐槽，他豎起了三根手指頭，仍是那副遊刃有餘的姿態：「要不要賭一把，如果我不能三句話把他從這兒勸走，就輸給你一條煙，兩瓶酒。」
「你前幾天在城裡買回來的那些？」趙小飛頗為有興趣的問。
他記憶力是相當好，可是記得那天從五菱小貨車搬下來的箱子里裝的是些什麼樣的好東西呢。
楊素青點頭，表示肯定：「如果我勸走了，你明天下山去拉陶土，只有兩噸，我之前定好了的，只能送到山腳的位置，需要有人去接回來。」
兩噸陶土，用的是小三輪車來拉，就算是動作再快，往返也得三四趟，等於是一整天的時間全搭上了。
趙小飛最近在村子里乾的活比較多，明天又是周末，他約好了跟朋友一起去城裡玩兩天呢。如果答應幹活，肯定是去不了的。不過，趙小飛也捨不得楊素青的一條煙兩瓶酒。他沉默了一小會，認真的觀察著如瘋似魔的南飛凡，心裡邊的權衡良多，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楊素青是相當的了解他，笑眯眯的加壓：「怎麼，你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太有信心？趙小飛，你以前可不這樣，連賭一把的勇氣也沒有了？」
趙小飛明知道自己是被擠兌了，可他還是腦子一熱，衝動的拍著胸脯說：「誰說我沒膽子賭了，行，我就站在這兒看你表演，三句話，多一句都不行，只要你三句能把他勸走了，山底下有多少陶土我都給你拉回來，干到半夜我也拉個乾乾淨淨。」
楊素青等的正是這句話，他背著手，嘴角全是笑容，直衝南飛凡而去。
為了防止南飛凡突然受驚，他沒有從背後拍他。
為了防止趙小飛耍賴，他還特意把聲音抬的老大。
「南飛凡，大食堂那邊準備了炸醬麵，你想不想吃？」
這是第一句，南飛凡聽完了只是心不在焉的應聲，並沒有太大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