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是殺人刀
當然，還有的話說的更難聽。
比如說，先前那一場戰爭，其實也是喬遠策跟敵國商量好了的，他們將齊臨宴推出去當了替罪羊，其實自己拿了好處。
而現在，齊臨宴死了，喬家人的狐狸尾巴也露了出來。
「這些話，有的人相信，可大多數的人還是持懷疑態度的，畢竟您知道，喬家在京中百餘年，每一代都是為國盡忠。」
他說這話的時候，又嘆了口氣：「但有些時候，流言蜚語，是殺人刀。」
之前喬璃月已經讓人在京中散布了消息出去，原本對於喬家的局勢是挺穩定的，可問題就在於，喬遠策戰敗了。
因著他的戰敗，先前所有對喬家有利的發言，全部都一夕之間消失了似的。
「邊關的消息暫時還不明朗，但是皇帝的態度很明顯。」
他就是要斬盡殺絕。
喬璃月在憤怒過後，又起了點疑惑，叫元卓進來，問：「他怎麼突然下這種狠手，宮中可有什麼消息？」
元卓搖了搖頭，說不曾。
「太醫這段時間一直在看診，您先前送去的……已經起了點作用，將他身體內的毒素壓制了一部分，按理說，皇上不該這個時候想要拉人陪葬。」
小皇帝跟皇后成婚才沒多久，膝下無子，不只是如此，宮中其他人嬪妃，也都沒有懷孕的。
如果說他快死了，擔心自己的皇位被趙容與搶奪走，下這種毒手還情有可原。
可如今他好好兒的，是想做什麼？
喬璃月皺著眉頭，沉吟著：「將母親他們按計劃送到安全處，咱們去一趟邊關。」
聽到喬璃月這話，元卓第一反應便是要拒絕：「主子，不可……」
眼下這情況，邊關已經是亂糟糟的一團，若是喬璃月這個時候過去，出了亂子怎麼辦？
喬璃月搖了搖頭說：「我心裡有數。」
京中局勢亂成這個樣子，他們在邊關未必能夠及時接收到消息。
喬璃月得趕在這之前，將消息送到，並且，她心中有一個猜測。
得去證實一下。
拗不過喬璃月，元卓只好點頭答應。
他讓元昊帶著一行人繼續前往，自己則是跟決明等人，隨著一併去了邊關。
臨走之前，宋青瑤原本是要阻攔的。
「我的兒，你可知那邊正在打仗，是千難萬難？」
喬璃月說我知道。
「但是娘親，若是哥哥他們出了事，咱們後半生，也是不得安穩的。」
難道要一輩子躲躲藏藏么。
這個世道對女子太過不公，若她是男兒，還可建功立業，甚至可以扯旗而立。
但她不是，那麼她就只能在規則之下，力所能及的去做一些事情。
宋青瑤最終也沒有攔住喬璃月。
她抱了抱女兒，眼眶都是紅的。
但神情里卻是堅毅：「罷了，我知道攔不住你。」
她拍著女兒的後背，輕聲跟她講：「想做什麼，只管去吧，不要挂念我們。」
那日天色不好，黑雲壓城，分別的時候，卻有一道天光撕扯開天幕。
春日已盡，夏日到來。
一道驚雷炸響，雨水噼里啪啦的落下來。
傾盆而下，也讓喬璃月的背影裡帶著蕭索。
宋青瑤看著女兒的背影，捂著嘴，壓著自己的哭聲。
唐晚昭走出來，給長嫂遞過去一方手帕：「大嫂別擔心，月兒心裡有數，她不會有事的。」
其實，她也能猜到喬璃月要去做什麼。
邊關的消息已經傳來，這些人是瞞不住的。
丈夫在京中生死未卜，邊關吃了敗仗，可她了解喬遠策，更知道趙容與在外的名聲。
這二人會坐以待斃么？
不會的。
那麼，這個時候，喬璃月的出現，更可以佐證皇帝的殘暴。
清君側，古往今來，都是反叛最好的名義。
唐晚昭念及此，又輕聲說：「雨大了，咱們進去吧。」
時值夏初，風雨飄搖，正如此刻的北越。
……
這一路，喬璃月見識了何為哀鴻遍野。
在京中的時候，她見識的貧苦百姓與流民，尚且是有食物果腹，勉強可以度日的。
可是出了京城她才知道，原來如今的北越，處處都是飢殍遍地。
沒了那一層繁華的皮囊，剩下的全都是罄竹難書的罪名。
這樣的北越，甚至不需要敵國來犯，就憑著百姓們的苦難，在某一日就會推翻他們了。
然而，京中的貴族們在做什麼？
他們在歌舞昇平的度日。
隔江猶唱後庭花。
起初喬璃月是有些悲憤的，到了後來，卻有些心驚。
她不知道趙容與看到這些是什麼心情，端坐在高堂的攝政王，耗費了心血之力，與那些奸臣們爭鬥。
到了最後，卻發現一切更像是一場笑話。
是的，笑話。
趙容與因此幾乎豁出去了命，可到了如今，看到百姓們過的日子，他大概會更加憤憤不平，燥郁難安。
因為他付出的代價，是無用的。
國不國，君不君，臣不沉，還需要外力攻破么？
喬璃月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找到趙容與。
只是她沒想到，見到的會是這樣一個趙容與。
靠在床上，一張臉色慘白如紙，卻還在奮筆疾書的人。
喬璃月站在門口看了一眼，默默地往後退了點。
鳳無涯在她身邊，無奈的解釋：「他用了葯，原本是要靜養的，可他不肯。」
鳳無涯從沒有遇到過這麼倔強的病人，卻又深知這樣的倔強是因為什麼。
為了這破爛的天地，為了還在水深火熱的百姓們。
喬璃月吸了口氣，壓住了心底的澀然，跟著鳳無涯回了隔壁的房間。
進門后，先給他行了一禮。
端端正正的，也讓鳳無涯詫異的去扶人：「你這是做什麼？」
喬璃月抬眼，正色道：「謝師恩，謝謝您救了他。」
來這邊，是決明跟人聯絡的，方才進門的時候，鳳無涯也先跟她說了好消息。
那副藥材是有用的，趙容與的身體，如今已經有了很大的氣色。
當然也有壞消息，便是暫且看不出，這毒素到底能不能被徹底清除。
但與先前比，至少是一個很值得人歡喜的事情。
喬璃月謝的是這個，鳳無涯則是道：「但他如今這模樣你也看到了，我只怕是白忙活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