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站在靈魂的人口和出口(8)
唉,算了算了,說這些幹嗎,饒老闆……顧立源感慨萬千地揮了揮手,嘆口氣說道。
他沒拒絕……當時饒上都心裡還一格愣,一邊這麼想的同時,他已經站了起來,說道:這事就這樣了:我走了。您趕緊歇著吧。
那天,顧立源的確沒有明確拒絕:過了幾個月,他接到饒上都的一個電話,說上海的房子已經裝修完了。有空,趁出差的機會,想請他順便去瞧瞧,看看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讓裝修隊再返返工。顧立源在電話里只應了句:你真逗,還當真了呢?仍然沒有明確拒絕。當時,他的確有過那樣的想法:在陶里根能順利幹完兩屆,萬一提不上去,自己還不到五十,或者找個閑職乾乾,或者下海。到那時候,總該有個落腳的地方吧?饒上都的這句話的確隱隱地、卻深深地觸動了他……
又過了幾個月,他去上海參加全國中小城市市長會議。報到后。剛進房間,就接到饒上都的電話。他也到了上海,而且就住在他們所住賓館旁邊的一個賓館里。會議咋安排的?抽點時間,我陪您去看看那幢房子吧?會議只開了一天半。臨離開上海的那天下午,他跟饒上都去看了一下那幢別墅。三百二十平方米。外帶一個一百五十平方米的花園。車庫,狗屋,一應俱全。三層大開間。戶內還裝置了獨用的電梯——考慮到七八十歲以後,腿腳不便利時,仍能上下自如。又過了兩個月,他又在饒上都的陪同下,去北京看了看那邊的一幢別墅。二百八十平方米。外帶一百六十平方米的花園。地處溫榆河邊。特點是整個小區里擁有一百多棵樹齡在八十年以上的老樹。房地產商說,你用什麼建築材料,請什麼外國設計家設計,想啥怪招,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可以用錢換得來的。惟有我這一百多棵老樹,你是用什麼也換不來的。有了這百多棵老樹,你會感到你和大自然融合了,你會覺得你和歷史在共存,你會擁有一種別人不可能擁有的生命厚度和廣度,你的人生價值在這裡得到了充分的延伸……那年的年三十晚上,他去完成了慰問和看望的任務回到家,妻子告訴他,饒老闆剛才來過了。他說他還得去看望別的領導,就不等你了。也沒說啥,在我們家門前跟孩子似的放了兩串鞭炮,留下一個大信袋,嘻嘻哈哈地就走了。聽說饒上都留下一個大信袋,顧立源有點不高興了,瞪起大眼說道:他留啥信袋?信袋裡裝了啥玩意兒?我跟你怎麼交代的?誰上家來,都不許收人的東西。妻子說:那信袋裡沒啥玩意兒,就兩串鑰匙。鑰匙也值得你那麼著急上火嗎?那上頭沒鍍金,也沒鍍銀。他給你鑰匙幹嗎?是你辦公室門上的,還是他辦公室門上的?
誰知道呢。我去瞧瞧。顧立源隨口應付了這麼一句,進屋就把那兩串沉甸甸的鑰匙收了起來。他當然明白,這就是那兩幢別墅大門上的鑰匙。
現在再回過頭說說那天顧立源和祝磊兩人干仗的事。顧立源那天上祝磊家,是希望祝磊能動用一下他那常務副市長的影響力,在省城為饒上都拆到一點頭寸。以渡過眼前的難關。這也是饒上都的意思。他覺得頤立源作為代省長,從表面上看起來,影響力似乎要比常務副市長更大,但是。官場上的事,往往是現官不如現管。顧立源要在省里拆到頭寸。還必須得通過主管金融財政的副省長,或其他主管官員才能辦得成。但顧立源任職省府的時間並不長,況且還戴著代理的帽子。無論從哪個角度去考慮,都不如由祝磊出面,直接在省城去辦這件事來得順當。因為祝磊在省城主管的就是金融、工交、財貿,正所謂現官不如現管,他正管著哩。
沒想到的是,那天,他卻遭到了祝磊的婉拒。祝磊在材料里是這樣講述這件事的:……其實那天我並沒有正面拒絕他,不僅沒正面拒絕,還說了一些諸如我盡量給想想辦法吧,萬一銀行那頭不行,我再試試別的路子一類的話。說實話,我也不敢當面拒絕他。雖然顧調到省里后,為人做事的風格生了很大的變化,很大程度上改變了在陶里根後期形成的那種一個人說了算的做派。但我清楚,在關鍵時刻、在重大問題上。在本質上,他是變不了的。他是不會允許別人來妨礙他,來做他的主的。我深信,所有有過這樣經歷的人都會同意我下面這個說法:凡是嘗到過絕對權力,滋味的人,終生都會想念它。輕易也是不會自動放棄它的。以顧立源的經驗和聰明,他當然一下就掂量出。我當時說的那番話,有許多搪塞和應付他的成分,他當然要不高興。但,當時我們並沒有上開吵。我們畢竟都是有相當政治歷練的人,畢竟也是多年來關係相當密切的老鄉、朋友和上下級。尤其是我,說我是他一手提撥起來的,絕非過辭。我當然更不能動不動地就跟他開吵,。那麼干,于于理於禮,於場面上的規矩。也都通不過!也不符合我做人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