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遺憾是什麼
蘇念晚再次見到了蘇沉硯。
他的氣色看起來比前幾天要好得多，見到她的一瞬間，神色便冷了下來。
「怎麼回事？」蘇沉硯冷冷地質問押送蘇念晚而來的侍衛。
侍衛被蘇沉硯凌冽的眼神嚇得打了個哆嗦，不由自主地向後縮了縮。
「沒事。哥哥，我來陪你了。」
蘇念晚忍著腳下傳來的疼痛走進了牢房，侍衛和看守立刻就鎖上牢門溜走了。
蘇沉硯看出了蘇念晚的身體有異，便打掃出了一處乾淨的角落，鋪上乾草攙扶著她坐下。
「到底怎麼了？」
「哥，也許……我們快死了。」
蘇念晚把外面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坐在蘇沉硯的身邊，她感到安心而溫暖，即使是籠罩在死亡陰影之下，她的心境也很平靜。
「哥哥，我是不是很沒用？我以為我能保護你，其實……」
「別胡思亂想，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蘇沉硯也很平靜，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伸出手輕輕地為蘇念晚整理著額前的髮絲。
看著她清澈明媚的眼眸，他忍不住嘴角上揚，柔聲問道：「怕嗎？」
蘇念晚認真地想了想，答道：「應該怕的，不過……更多的，是遺憾吧。」
「遺憾什麼？遺憾……還沒有嫁得如意郎君？」
蘇念晚在蘇沉硯的眸中看到了調侃。
生死面前，他竟然真的無畏無懼。
或許，是因為他從十幾歲開始就上陣殺敵的緣故吧。他內心的苦，她從未去真正的了解。
「我遺憾我是女兒身，不能為爹和哥哥分擔家族興衰；我遺憾我被困在深閨之中，不能看遍詩詞之中的大好河山；我亦遺憾學藝不精，未能解救哥哥於深淵……我還遺憾……」
蘇念晚的心狠狠的抽搐，疼得難以抑制眼眶中的淚水滑落。
「如今爹娘遠在關外，養育之恩尚未報答，今生恐怕都再無相見之期了……」
蘇沉硯看著蘇念晚落淚，緊緊握了握拳，他躊躇半晌，最終還是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
「晚晚，別哭，我答應你，不會讓你此生有憾。」
蘇念晚抬眸詫異的看了看她，他們現在都已經是待宰的羔羊了，難道，他還有扭轉乾坤的辦法？
「你這些日子為皇上療傷殫精竭力，肯定沒能好好休息。聽話，閉上眼睛睡一覺。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蘇念晚終究還是沒有追問，她靠在蘇沉硯的腿上，靜靜地看著他那張俊朗的臉。
她第一次用這樣的視角去打量蘇沉硯，發現他的下顎線完美得讓人心跳都能加速。
「哥，我睡不著，你給我講個故事吧。就像小時候一樣。」
「你已經長大了。」
「可你說過，會永遠呵護我的。」蘇念晚拉著蘇沉硯的袖子，過往的那些美好歷歷在目。
蘇沉硯輕笑，嘆了口氣，開始柔聲細語地為蘇念晚講故事，直到她慢慢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低頭看著她，睡夢中的她嘴角噙著淺淺的笑。
蘇沉硯突然發現，他已經記不起上一次他們這樣相處是什麼時候；或者，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疏遠的？
是他對她心動之後嗎？
人人都知他是蘇沉硯，是蘇念晚的親哥哥，然而……
他不是啊！
他知道，她，卻不知道；所以，她只把他當哥哥。
蘇沉硯永遠都無法忘記，當他第一次看到蘇念晚和柳宗傑牽著手時的場景。
那一瞬間，妒火中燒，他再也不想做她的哥哥。
蘇沉硯的心頭炙熱，他情不自禁地俯身，想要親吻蘇念晚的眉心。
在他的雙唇即將觸碰到她的肌膚時，他還是忍了下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能做任何讓她傷心或者害怕的事出來。
蘇念晚這一覺睡得很沉，她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她環顧四周，抬頭就能看到屋頂的氣孔，一兩顆星星在夜空中閃爍。
「這個時候若是能溫一壺酒，再來幾個小菜，然後到屋頂看星星，那該有多好。」
蘇念晚懷念曾經的日子，只可惜，再也不會有了。
上一世被折磨慘死，這一世大概能痛快一些，劊子手一刀下來就身首異處了。
蘇沉硯敲了敲木欄杆，看守的侍衛面色不善地走了過來。
「什麼事？」
「郡主剛才的話聽到了吧，去準備。」
侍衛頓時來了火氣。
「蘇沉硯，你腦子有毛病吧？你們現在是階下囚，是死刑犯，還當自己是鎮國將軍府的世子呢？你現在就像是地上爬的一隻臭蟲，我兩根手指就能捏死……」
侍衛的沒有繼續往下說，他已經感覺到了強烈的殺氣，讓他頭皮發麻。
「按照世子說的做。」
一道聲音傳來，解救了僵立在原地的侍衛。
只見二皇子凌子旭帶著隨從走了過來，對著兄妹二人微微頷首示意。
「二殿下，這……不合規矩啊。再說了，蘇沉硯武功高強，萬一放他出來，他跑了怎麼辦？」
侍衛滿臉為難。
「你也說了，世子武藝高強，他若是真的想走，你們也攔不住。放心吧，真的出了事，我一力承當。」
凌子旭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侍衛也不敢不從，只能打開牢房的門，讓兄妹兩人走了出來，並去準備了酒菜。
「二殿下是真的不怕我們跑了擔責任？」蘇沉硯波瀾不驚地打量著凌子旭。
凌子旭笑了笑，說道：「反正我也活不長了。你們跑或不跑，我的結局都是一樣的。倒不如臨死前多交個朋友。」
蘇念晚和蘇沉硯對視了一眼。
蘇沉硯心下瞭然，蘇念晚卻是一知半解。
皇上的身體已經不行，再硬撐也撐不過兩天，駕崩之後太子名正言順登基。
凌子旭的日子不會太好過，可也不至於死吧。
「多謝。」
蘇沉硯沒有多少，牽著蘇念晚的手就走到了外面，攬住她的腰縱身一躍跳上了房頂。
果然，今晚星光滿天，暖風輕拂，若無閑事掛心頭，倒是人間好時節。
兄妹倆在屋頂飲酒作詩，暫時拋去煩惱，興緻正濃時，看到內侍總管太監帶著一群人，急匆匆地朝著他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