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十四章（2）

林蔭的嗓子沙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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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散時已是晚上7點多，天已大黑了。家家都在團聚，街道上行人不多，但燈光通亮，不時響起鞭炮的噼啪聲。一些迫不及待的孩子們已經提前迎接新年了。

回到辦公室，電話鈴正在急促地響著，林蔭以為是秦志劍打來的，搶步上前抓起話筒：\"志劍嗎？我是林蔭！\"

可是，電話里傳來的並不是秦志劍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而熱的南方男子口音：\"哎呀，真是林局長，大年夜您還沒歇著，真是太辛苦了，你們那裡有你這樣的公安局長，老百姓真是有福啊……啊，林局長，您聽出來我是誰了嗎？我是皮佐林哪……\"

皮佐林？皮佐林是誰？怎麼有點兒印象呢……啊，想起來了，是那伙外地打工人中的一個……對，他被打傷了，\"偏頭\"抓起來之後，把他們應得的錢給了他們，城郊派出所又幫他們找了活兒。

皮佐林用他那湖北味的普通話費勁兒地說著：\"林局長啊，給您拜年了……今年我們在清水收入還不錯，掙了點兒錢，過個像樣的年，這多虧您哪！我們明年還去清水，到時給您拿點土特產去…祝您春節快樂，萬事如意！\"

聽著這些話，林蔭特別開心。可放下電話又想，他們明年還要來清水，可那時自己在不在都不一定了。

外面不時有零星鞭炮聲傳來。林蔭一時有些迷茫，有一種做夢的感覺，難道這就是大年夜嗎？他曾經熱切地盼望過這一天，可萬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來迎接它。自己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只有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這是不是太過分了，太犯不上了？

不，林蔭心底非常清楚這樣度過除夕之夜的意義所在，自己也並不孤獨，因為，還有好多同志和自己一樣，正在守衛著這塊土地。

他撥了秦志劍的手機，輕聲問了一下況。秦志劍說，目前還沒有什麼動靜，他們正在嚴密監控。

林蔭失望地放下電話，一時有些懷疑起來：計劃是不是太不切合實際了，是不是被他們看破了？二軍子到底能不能回來呀……或許是白忙一場，讓秦志劍他們白白遭這個罪，還把地區公安局都驚動了，如果一無所獲，自己可怎麼交代呀？！

這個計劃的最初靈感來自江波，是他向林蔭提出來的。江波還提出，大軍子弟兄感很深，每年大年夜都要團圓，二軍子很可能春節期間潛回清水。在這期間，江波要進一步貼近大軍子和牛明，爭取現有用的線索，同時，林蔭處處示弱，表現出人將離去、無心他事的樣子，使他們放鬆戒備，而地區公安局刑偵支隊和技偵處及本局刑警大隊幾名可靠刑警則日夜對大軍子一夥進行秘密監控。

計劃實施后取得了一定成效，大軍子確實放鬆下來，覺得穩操勝券了。有一次，江波還聽他問一個手下：\"你們知道什麼叫大隱於朝，小隱於野嗎？\"

種種跡象顯示，春節期間，二軍子很可能回清水。儘管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衡量他們，可他們也仍然會有常人的感。每逢佳節倍思親，春節期間往往是抓在逃犯罪嫌疑人的大好時機，一些在逃犯罪嫌疑人往往捺不住思家之而冒險與親人團聚。林蔭寄希望於他們也會沿習這個傳統。只要捕獲了二軍子，拼著春節不休息，也要拿下他的口供，進而取得更大的突破。回一年來的工作，除了涉及大軍子弟兄的案件，自己在清水基本沒欠賬，如果抓獲二軍子，取得突破，打掉大軍子集團，不但這些案件都將水落石出，自己就是離開清水也了無牽挂了，也算是給清水人民的最後交代吧！

可是，到了現在還沒有動靜，真叫人心裡不安。林蔭坐卧不寧，走進卧室，打開電視機，各個台都是春節聯歡會，屏幕五彩繽紛，滿台的紅男綠女在歡歌起舞，可他卻視若無睹，心裡長草一般，什麼也看不下去。這幾年，春節聯歡會的舞台越來越華麗，陣容氣派越來越大，此時此刻看著熒屏上的一切，覺得離自己是那麼遙遠。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那麼快樂，如果他們知道了清水的事，置身於清水的社會環境中，一定快樂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