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關於《生活在別處》的生活(3)
從那一刻開始我就覺得參加旅行社是最最愚蠢的事。一大幫人被導遊呼來喊去,像阿姨帶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阿姨問這裡漂不漂亮?小朋友們說,好——漂——亮——哦!
實在俗氣得很有級別。
曾經有段時間我迷三毛迷得緊。不為別的,只為隻身跑到沙漠的神經質。那時候娶一個像三毛一樣的女子為妻然後一起遠行成為我最大的夢想。但它高高在上地懸在我的頭頂使我不得不仰望,在脖子酸痛的同時讓我明白:它遙不可及。
後來我就常常坐在西秦會館對面的咖啡店裡透過落地窗望繁華的大街。因為這兒是旅人最多的地方。
我躲在玻璃之後,在咖啡厚重光滑的香氣里安詳地打量外面背著行李的人們,想象南腔北調瀰漫整個天空。偶爾為外國人提供我的綿薄之力。他們的問題通常都很簡單,無非是哪兒有廁所哪兒可以買到門票哪兒有賓館之類的。所以儘管我的英文非常地poor但也可以應付了。
一般他們在接受完幫助后都會在說「謝謝」的同時掏出一沓錢來,而我總是微笑著搖頭。然後他們的眼睛就會很亮,嘴角上揚,露出好看的白牙齒。
並不是像報紙上說的豎起大拇指不斷地說「ok」。
曾經有個叫david的大學生把他在新疆買的掛毯送給了我。我回家后把它掛在電腦上方的那堵牆上。現在我打稿子的時候就在看它。在掛毯裡面混有沙子,沙漠的沙子。我媽曾經要將它洗乾淨而我誓死不從。因為裡面有我所嚮往的沙漠的味道。一洗就沒了。我冒著跑題的危險寫了上面那麼多關於和外國人打交道的廢話其實就是為了引出這塊掛毯,而引出這塊掛毯則是為了說明我對流浪瘋狂到了一定的程度。
我曾經說:如果有一天我很有錢了或者我徹底沒錢了我就開始流浪。同桌說,那你不是座流動的金庫就是個流浪的乞丐。說完甩甩他的頭,很帥或者裝作很帥的樣子。我每次都用反語說,帥哦帥哦帥得不得了哦。而他總是用「沒有最帥只有更帥」來自我謙虛或者自我吹噓。他比我冷靜比我現實比我更善於理性思維,總之就比我像人。他對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不要整天在空氣里懸著。
但遠方的土地對我的腳掌永遠散著一種美妙的溫暖。我矢志不渝。
生活在別處。這是為我和我的流浪寫的。
關於錢
我和錢的關係比較曖昧。我們是人,我愛她,她也愛我。
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我向四周看了看,覺得沒人注意我,於是大舒一口氣。現在安全了,我繼續寫。
老師說把「她」用在沒生命的東西上必須那個東西是很美好很令人熱愛的,比如祖國。如果老師看見我稱呼孔方兄為「她」,那他的表多半會很無奈吧?
我覺得自己一下子變得很壞。
我愛錢,這沒什麼好掩飾的。我在一家雜誌社混了個臉熟,然後在上面點酸得嚇死人的文章,然後坐在家裡等稿費。
錢似乎也很偏愛我。暑假在電台做撰稿人的時候我的身價是千字25元。等我開學離開的時候主任挽留我說,千字50如何?因為那個時候我的節目已經開始火了。
開學后的日子很平淡。偶爾有同學問我喜不喜歡那檔關於校園民謠的節目,我大不慚地說,喜歡喜歡,那真是個好節目。沒人知道那個節目是我做出來的。
從那個時候起我知道沒上大學不一定都會餓死。但我還是沿著父輩畫好的軌跡朝復旦平穩挺進,同時心裡很放心——有後路的生活總是快樂而放肆的。
我曾經學過插花和陶藝,當初的目的也是為了將來不會餓死。
但高中快節奏的生活把那段記憶沖得很淡很模糊。直到那天有個女生問我黑色的曼陀羅花代表什麼意思,我脫口而出:代表不可預知的死亡和愛。她說:你怎麼知道那麼多?於是我想起了自己曾經學過插花。
我曾經可以很輕鬆地背出花的物語但當時覺得很沒意思。如果送花的人和被送的人都不知道的話,那麼白菊花也是可以在人之間粉墨登場的。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屋子人一邊笑一邊說我夠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