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十章(3)
這一天是星期六,半下午時學生們都放學走了。***馬校長推了一土車干大糞也走了。馬校長總是把學校的大糞晒乾了推走。在晒乾的過程中他老要不停地趕狗,狗們都餓壞了,常來偷吃鮮大糞。馬校長老是要彎著腰撿一塊碎磚頭砸狗,就有一聲尖厲的狗叫。
傍晚時學校里靜悄悄的。有一層很薄的霧氣樣的東西正在散開。八哥從小門走進學校,她想為劉老師做點什麼,比如幫他做一頓晚飯,或者拆洗一下被子。她過去常為他做的。劉老師的被褥幾乎都是由她拆洗的,劉老師不拒絕她。這同樣是他的清高之處。別人把八哥不當正經女人,把她當成地主分子,但劉老師不看重這些。他甚至和地主馬坡下棋,當然很少。他主要不喜歡馬坡身上那股牲畜味。劉老師愛乾淨,他宿舍的被褥永遠都疊得很整齊,不像馬校長從來不疊被,而且被褥上老是油膩膩的。連劉老師的尿罐都比馬校長的乾淨。馬校長的尿罐是圓的,灰陶製品,很粗糙,白天放在門口曬,老遠就聞到臊氣。劉老師的尿罐是方的,暗紅色,好像是紫砂一類的東西。很精緻。用完了每天用水沖洗,衝過后再用一塊舊布擦拭,翻來覆去地擦,擦得鋥亮,讓你覺得可以在裡頭熬雞湯。然後再放到陽光下曬。放下了還要拿起來再端詳一陣。有很長時間,學生都不知道那個暗紅色的方罐是劉老師的尿罐子,以為那是一隻花盆或者乾脆就是一隻燉鍋。
星期六傍晚八哥剛跨出小門進入學校的時候,心是很愉快的。她甚至扭了扭豐滿的臀,因為那一瞬間她想到了劉老師培養的秧歌隊。但她很快就不那麼愉快了,因她看見劉老師和小雲一前一後向另一個門走去,那個大門是通向村外的。他們要去哪裡?八哥猶豫了一下縮回來,她怕劉老師回頭看見她會感到難堪,她總是為他著想的。同時又有些生小雲的氣,這個死丫頭也不怕人說閑話!八哥認定是小雲纏住了劉老師。一個男人被女人纏住了是很難擺脫的,何況小雲又那麼年輕漂亮。
八哥回到自己院子里,有些獃獃的。她盲目地拿起一塊劈柴,走了幾步又放回去,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兩個孩子在屋裡做作業,她進去看了看,摸摸他們的頭,說:「好好做。」兩個孩子有些莫名其妙,以往八哥從來不摸他們頭的。八哥沒有注意到孩子們不解的目光,又走到院子里,看住那一堆劈柴,忽然抱起一抱又去了隔壁的學校。她想應當為劉老師燒點開水,讓他回來喝或者洗洗腳,劉老師是愛乾淨的。八哥在小廚房燒水的時候,心又開始好起來,她有一種奉獻的愉快。灶膛里火光熊熊,八哥的臉映得紅撲撲的,眼神分外明亮。三十多歲的八哥顯得丰姿綽約。
不大會兒劉老師就回來了,就他一人回來的。八哥鬆一口氣。她有些拘謹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屑,說劉老師你洗洗腳吧,茶壺裡灌上水了。劉老師有點感動,說大姐又麻煩你了。八哥說不麻煩,這原是女人乾的事,有啥要我做的你只管說。劉老師就從鍋里打了半盆開水,又摻上一些涼水,坐在廚房門口洗起腳來。八哥偷眼看看,劉老師的腳真小,像女人的腳很精緻,就有想握在手裡的衝動。可她不好意思,總不能說我替你洗腳吧。劉老師沒在意八哥的表,有一搭無一搭地說了一些閑話,無非土地、莊稼、天氣,還有八哥小孩子的學習問題。劉老師好像心不錯,他平日很少這樣給她說閑話的。說話間洗好腳了,八哥就想替他倒洗腳水,她很想做這件事,她心裡已有一種親近的感。可是劉老師擦擦腳,卻端起腳盆進宿捨去了。八哥有些納悶,心想總不會把洗腳水倒屋裡吧,就跟了兩步,卻聽到有嘩啦嘩啦的水聲。八哥忽然明白了,劉老師在洗腚!真是的,人家在洗腚,說不定還洗男人的那玩意兒!八哥真是敬佩得不得了。她心裡就有些慌窘,趕緊轉回家去了。
八哥回到家時,孩子們都睡了。她在床前站了一會兒,很木然的樣子。忽然又走出去,打了半盆清水,關上門也洗起腚來。她洗得很慢,屁股沐浴在水裡,有一種清涼的快意。她洗得很仔細,洗了腚又洗了前頭,在洗前頭的時候她就想著劉老師洗前頭的樣子,劉老師的那玩意兒是什麼樣子的,也是白白的很精緻很小巧的樣子嗎?她無端猜想他的那個東西一定很小,你看他的腳就那麼小。不像公爹什麼都傻大傻大的,臭烘烘臊氣熏人。她曾經一直迷戀公爹的那股氣味和傻大像牲畜的東西,現在忽然覺得那樣子很可惡很可氣。人家劉老師什麼都乾淨都精緻都有文化味。正在這時,她的窗欞上響了三下,又響了一下。她知道這是公爹敲的,又在喊她去他屋。可這次她沒理他。這一夜她睡得很舒服,洗得乾乾淨淨躺在被窩裡真舒服。以前咋就想不起來洗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