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二章(11)
她的少女的最初的衝動就是從那些靜謐的深夜開始的。
那個少年已有好多天沒來了。
朵朵趕著羊群四處張望,不見那少年的影子,心裡悵然若失。他到哪裡去了,怎麼不來了呢?遠處的幾座庵棚還在,那附近好像有人在刨地,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晰。朵朵趕著羊群慢慢地往那個方向移動,完全像不經意的樣子。漸漸走得近了,終於看清那是幾個壯年男女還有兩個老人,心裡就很失望。她看到那幾個人都抬起頭往她這裡看,獃獃的,大概在吃驚這女子怎麼趕了這麼一大群羊。朵朵有點害怕,趕忙轉頭趕著羊群離開。
此後的一段日子,那少年一直沒有出現。
但朵朵看到許多另外的人,或一家老小,或三五一夥,或者就是一個人,他們從不遠處走過,挑擔推車空手都是匆匆忙忙,朝著不同的方向去了。那些日子荒原上顯得格外忙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地上出現了許多小路,縱橫交錯如蛛網似的。放眼八方,遠遠近近又出現許多庵棚,時有炊煙裊裊,眼見煙火氣一日甚於一日了。
那天日近黃昏,朵朵趕著羊群正沒精打采地往回走,忽然看到路口站著一個老人,那老人滿臉皺紋,腰背弓得像一張弓,實在也猜不透他有多大歲數,反正很老就是了。他看朵朵走來,努力抬起頭,親切地看著她,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說什麼好。朵朵看這老人有些可憐,就站住了問道:「爺爺,你有啥事嗎?」
老人驚喜道:「孩子你叫我啥叫我爺爺?你認識我?」
朵朵搖搖頭。他的急切有點讓她摸不著頭腦。
老人略顯失望,但還是慈愛地看著朵朵,自自語說:「噢噢,都長這麼大了。噢噢,這麼大了。」
朵朵有些奇怪,眼睛忽閃忽閃地打量他,覺得這老人特別親切,就像自己的一個親人,可她確實不認識他。
老人戀戀不捨地看了一會兒,移動腳步向荒野走去。老人走路的樣子很輕,像整個人飄進暮色里。朵朵看到他在消失前又迴轉頭,似乎還衝她笑了一下。朵朵忽然有些頭皮緊,這老人古里古怪的,她懷疑她看到的不是一個真實的人,而只是一個幻覺或者就是一個鬼魂。
朵朵回去給茶說了,茶摸摸朵朵的額頭,說你太累了,就歇幾天吧。茶給柴姑說你再雇個人吧,不能老讓朵朵放羊她要累出毛病來了。那些日子柴姑正和夥計們忙著秋收,同樣累得要死要活,就說放羊的活是最輕的了,總不能讓她白吃飯,咱們家沒有小姐。
朵朵依然每日放羊,一大早帶上一點乾糧趕上羊群就出了草兒窪。她還是很喜歡放羊的,她對這些羊有了感。特別見到那個少年之後,心裡更是有了牽挂,她的心整個都在荒野上了。她相信那少年還會出現,只要自己有足夠的耐心。朵朵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喜歡那個吹草葉的少年,他的蓬亂的頭他的黑漆樣的眼睛攪得她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東西鑽進了身體到處都在拱動,到處都在脹熱,就像文火煎熬一樣難受。
時近中午,一些羊仍在安靜地吃草,一些羊卧在地上休息。朵朵躺在一片草地上望著高遠的天空出神,漸漸有些睏倦了,便側轉身子讓自己躺得舒服一點。那時她的細軟的腰便塌下去,渾圓的臀凸起,拋出一彎優美的曲線。周圍是簇擁著的羊群,她用不著擔心什麼,心裡十分恬靜。秋天的日頭暖洋洋的,朵朵眼皮有些澀。一隻綠色的螞蚱從草叢裡蹦到面前,愣愣地看著她不動,朵朵安靜地看著它,那一對綠色的翅膀真漂亮,就嘬起嘴沖它吹一口氣,螞蚱日一聲飛走了。朵朵笑了,然後閉上眼,漸漸入夢去。她夢見那隻螞蚱很快變成黃色蹦幾下死了。
這時吹草葉的少年突然出現了,像從天際走來的樣子。
他的那隻肥壯的公羊跑在前頭,一直衝進羊群里去。少年不緊不慢地跟著,一直走到朵朵面前站定了。他看到朵朵卧在草地上,黑漆似的眼睛閃著驚訝。朵朵沒有動,也看著他,她不知道他驚訝什麼,怎麼用這樣的目光看她。可是朵朵並沒有害怕,她覺得和他已經很熟悉了。那時少年已經一條腿跪下來,試探著伸出一隻手,那隻手很黑,有些泥巴,還有些抖。朵朵看到那隻手時心裡就想,多麼瘦啊。但那隻手很有力氣,握住了她的肩,她的稚嫩的肩哆嗦了一下,她覺得那兒很疼,可她沒有試圖掙脫,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心裡卻咚咚直跳,她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幹什麼,她很怕驚跑了他。她已經很久沒看到他了。少年似乎沒有注意朵朵的神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上。他感到他握住的是一團溫軟的霧,手感那麼舒服,於是把手沿肩膀往下一路順下去,經過凹陷的腰又躍上凸現的臀,全都那麼柔軟和富有彈性,女孩子的身體怎麼是這樣的呢?他為自己的現驚奇不止,而從手指傳遞過來的柔軟和彈性,使他感到如同墜入一個溫柔的夢境。朵朵非常緊張,卧在那裡動也不敢動,她感到他的手指所到之處,都有一股奇特的酥癢,她想笑,又想哭,還想叫。但終於沒出任何聲音。她只是咬緊了唇,看著他在自己身上撫來撫去,像撫一架琴。他的嘴也緊閉著,神態專註像一位真正的琴師,沉浸在想象的世界里。他似乎已忘了他撫摩的是一位美麗的少女,他感到他撫弄的是一縷舒展的雲絮,一陣輕柔的暖風,一彎奔騰的小溪,一丘翠綠的山岡,一抹滴露的晨霞,一簇溢香的花蕾。那少年是如痴如醉了,他的黑漆似的眼睛里閃著淚光,嘴角死死抿住,完全不知所措。朵朵獃獃地看住他就非常感動,她從他的淚光里第一次證實了自己的美麗。美是能夠叫人流淚叫人感動的。在茶的美麗的身體面前,她曾無數次被感動被震撼。她捨不得丟掉一個夜晚,每當嘩嘩的水聲響起的時候,她總能立刻醒來。她對茶的身體的驚嘆和迷戀已成為她生活中最重要最富刺激的部分,白天盼著晚上,前半夜盼著後半夜,終於盼到茶在深夜打開她的身體,那時裸露在面前的是一片神秘一片光華,她細細品評她身體的每一部分,並把它作為一種參照。在後來的那些深夜裡,她已不能僅僅當一位旁觀者,她有一種參加的**並且越來越強烈。當茶掛滿水珠的身體在光影中搖曳的時候,當茶用手輕撫她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的時候,朵朵就有一種掙扎的痛苦。那時她在被窩裡就會扭動身體,模仿茶的樣子用手在自己相應的地方撫摩,她吃驚地現了自己的身體,凡是茶有的自己都有,而且感覺比茶還要豐美滑暢,這既讓她興奮又讓她吃驚,並且還有些惶恐,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當她學著茶的樣子把手伸向下體的時候,渾身的血也跟著湧向那裡。她知道那裡有一丘豐隆,那一丘豐隆上有一片稀落的毛叢,那是她頭一年無意間現的,從那時就一直又羞又怕,她覺得自己丑極了,甚至覺得自己是個怪物,她很怕日後長出一身,從此再不敢看,卻忍不住有時偷偷用手指碰一下,馬上又縮回來。但現在她不怕了,從茶那裡現了同樣的東西而且更多,於是她猜想女人都會有的。她的手繼續往下去,卻不知觸到什麼了,突然一種完全陌生的雷擊樣的感覺使她失口叫起來:「啊!……」她慌亂地拉過被子把頭死死蒙住,可是晚了。那一刻朵朵真想鑽進地縫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