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十章(4)
夜幕已經降臨,兩個小孩坐在泥地上一籌莫展。
小男孩說:「姐姐,這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小女孩說:「是好人。」
「你咋知道他是好人?」
「你看他被人綁在樹上,肯定是壞人乾的。」
「他還能活嗎?」
「他沒死。」
「我有點害怕。」
「我也害怕。」
「要是能救活他就好了。」
「讓他給我們做伴。」
「他要是不肯呢?」
「你就哭。」
「我才不哭呢,你不是說不喜歡我哭嗎?」
「那就別哭了。我們求他,給他做好吃的。」
「我去抓魚。」
「怕是沒用。」
「你不說他是好人嗎?」
「娘也是好人。」
「娘是壞人!」
姐姐不知說什麼好了。
是爹娘帶他們來這裡的。隨著大隊難民被押進荒原,後來大家都分散開了。不久爹病死了。娘在一天夜裡跟一個男人跑了,把姐弟倆扔在這裡。在她的感覺里,娘是最疼愛他們的,從來不捨得打罵,倒是爹時常揍她。但娘跑了,她怎麼會忍心呢?
那天夜裡,那個男人伸出胳膊拉她,摸她的臉和還沒育的**,她不知他要幹什麼,她嚇壞了,就使勁往娘懷裡藏。娘一向睡在他們姐弟倆中間的,一條胳膊攬一個。爹死後,娘常哭泣,她和弟弟倒沒覺得怎樣,有娘在就行了。他們還有依靠。那個男人突然來到以後,娘不哭了,千方百計討好他。她時常現娘在他們睡倒不久就抽身出去,在庵門外和那個男人在地上翻滾。開始她還以為那個男人是在欺負娘,但後來現根本不是。娘很快活,她的枯黃的臉漸漸泛出紅潤,她時常背著姐弟倆和那個男人互相撫摩親嘴。他們在草地上在月光下摟抱打滾合為一體,脫得一絲不掛。她終於漸漸懂得了他們在幹什麼。那天晚上那男人拉她時,娘並沒有睡著。她伸手打了那男人一巴掌,然後把她拽到身後和弟弟躺在一起,自己抽身和他躺在一起去了。他們在一起折騰了很久。開始她還在偷聽偷看,她只能聽到聲音卻什麼也看不清。後來她就睡沉了。等她和弟弟天亮醒來時,娘和那個男人都不見了,從此再沒有回來。弟弟天天哭喊著要娘,她也哭。但娘不回來了。她已經十三歲,她必須和弟弟活下去。她挖野菜抓小魚,撿些柴火燒著吃。娘為他們留下一口鐵鍋。娘什麼也沒帶走,連她僅有的一件褂子也留下了。娘是光著上身跟那男人走的。她恨娘又想娘,天漸漸冷了,你受得了嗎?
白天還好過,一到晚上她就嚇得哆嗦。最害怕的其實是她。弟弟還不懂得害怕,反正有姐姐摟著。就像當初爹死了還有娘一樣,那時她也不怕。但現在不同了。她已經沒任何依靠,她必須靠自己。
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讓她驚喜又讓她害怕。
自娘跟那個男人走後,她和弟弟還沒見過一個人。任何一個人都會讓她驚喜的。她還是個孩子,她希望有人能救她和弟弟,和他們做伴,帶他們生活。可她又隱隱對這個男人害怕。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帶走了娘,這個男人會不會給他們姐弟帶來新的災難呢?她不能確定這種說不清的害怕是什麼,這種害怕和對黑夜對孤獨對無助對狼的害怕都不一樣。這種害怕似乎只和自己有關。她後來無數次回憶過那個男人和娘摟抱在一起的場景和他捏弄她**的干硬的手指。她不知男人是怎麼回事。在她過去的經驗中,男人只是父親,是父親的打罵和疼愛,是父親寬闊的胸膛和力氣,是為一家人操持吃的燒的,是一家人的膽量和依靠。但現在她知道了,男人不光是這些,男人還有另外的叫她不能理解的**和要求。男人是一個充滿溫暖同時也充滿危險的世界,像荒原一樣深不可測。
這個男人會怎樣呢?
弟弟已經瞌睡了。
她把弟弟背回庵棚,讓他睡好,心裡亂得很。
她的心還沒有亂過。
她拿不定主意是去看護那個男人還是由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