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屍往

第207章屍往

看著秦屍跟聖誕樹一樣掛滿符咒，陳清遠不得不感慨真是知識改變命運，如果沒有強大記憶力和學習能力的話，面對這樣的秦屍，他恐怕只能搬出炸藥來改變命運。

知識改變命運畢竟要文雅。

陳清遠在已經破碎的封印井旁邊坐下來，說道：「你是秦屍也好，偽秦屍也罷，我本人並不帶著惡意，希望你能為我解惑。若是你真的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合理的話也可以任由你離去……」

秦屍冷哼一聲：「惺惺作態！」

陳清遠嘆氣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你一心尋死，那便塵歸塵土歸土，將你以烈火焚燒成灰燼……」

秦屍手指微微抽搐一下，它是殭屍不錯，雖能刀槍不入，但也經受不住烈火焚燒，屍身化為灰燼只是時間的問題。

現場氛圍略微沉重帶著一絲尷尬。

秦屍緩緩開口道：「我是秦屍卻也不是秦屍，事情說來話長。」

陳清遠眼睛一亮，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謎語人了，正襟危坐，立即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說道：「沒關係，我很有耐心。」

秦屍：「……」

它緩緩吐出一口屍氣，說道：「大明朝崇禎年，朝廷里黨爭不斷，皇上深居宮中雖有心扶起大明，奈何架不住貪官污吏橫行，致其一葉障目看不到真相，等一切明了時，萬事皆休……

十四年，李自成死灰復燃再拉隊伍，攻進洛陽，殺死福王。

民間被貪官壓迫已久的百姓紛紛響應李自成，喊出『闖王來了不納糧』的口號，一時間大明朝土地上生靈塗炭，哀鴻遍野……」

陳清遠點點頭，作為一個合格的聽眾，適當也要捧哏一下，說道：「是啊，崇禎覺得自己沒錯，李自成覺得自己也沒錯。」

秦屍說道：「皇上心力交瘁，有心重振朝綱，讓天下百姓對大明朝恢複信心。他暗中派遣心腹進入民間，搜尋解救大明朝之法。得一道士指點，可尋龍點穴，找祖龍氣運以扭轉乾坤……」

扭轉乾坤？

風水之法雖然有效，但只是輔助效果。

崇禎十四年代已經是明朝末年，哪怕崇禎皇帝朱由檢連夜把朱棣從棺材里挖出來，再親自背到泰山之巔安葬，也來不及。

陳清遠說道：「願聞其詳！」

秦屍看起來有些惆悵，說道：「我生前乃陛下身邊親衛，因忠心耿耿以及武功出色，故而可百步帶刀守衛！聽聞那道士說，需尋一具秦朝嬴政一脈屍體，以生魂入屍，夢回大秦，即可偷天換日，以明朝人代秦朝屍，再將秦屍葬入驪山，種天地斷絕大局，破滅自身，即可以同歸於盡的方式消滅李自成的崛起運勢……」

它三百年前被封入地宮的那一刻就知道，計劃失敗了，大明朝真的無力回天……

氛圍變得讓人惆悵。

秦屍繼續說道：「皇上的心腹從皇宮出發，奔赴五湖四海，很多人都沒了音訊。

在崇禎十七年，前往緬甸宣慰司的人傳來消息，說那裡藏著一具疑似秦朝秦始皇嬴政的屍體，已用道士的尋源法測試過，確實是皇氏一脈。

此時大明早已生靈塗炭，那些王公大臣死到臨頭還抱著家中萬貫家財不放，做起繼續在李自成統治下繼續做官的夢。皇上沒時間等了，立即下令派出一支高手連那道士前往緬甸宣慰司之地。

緬甸這個地方，原屬於雲南承宣布司所管轄，只可惜緬甸這個阿瓦王朝在嘉靖五年被當地三家所滅分而治之！大明朝對緬甸控制力本來就有限，這下只剩下一個宣的名頭！前往緬甸尋找並接收秦屍的隊伍跟當地起了很大的衝突，原本四百多人的隊伍死得只剩下一百多人，得到秦屍離開緬甸境地，為了趕天時，我主動請纓成為那明朝生魂之人，借道士法壇作法進入那秦屍之中，魂魄融其屍，得其記憶，得知這具屍體竟然是秦始皇的兒子胡亥之軀！按照歷史記載，胡亥被宦官趙高逼死後，屍體被運往驪山安葬，怎麼會出現在緬甸？其中疑點重重，但我們已經顧不上太多了。我與屍合二為一，意識開始模糊，甚至自身的記憶也在遺失。」

秦屍的怨氣不斷在攀升，渾身微微顫抖：「運屍隊伍本應直奔驪山，但李自成闖王的名頭太盛，百姓緊緊跟隨！我們一路上如何小心，終究還是被發現了，不知是誰泄露了秦屍滅運之法，李自成下令一支千人隊伍追殺我們。

我們進不了驪山，只能順流而下逃亡，藉機行事！

但時不待我們，在四處逃竄的過程中，突然北方傳來消息，京城已經被李自成攻破，皇帝陛下不忍公主受辱，親手提劍砍殺，最後來到煤山上，弔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留下血書讓李自成隨意處理屍體，但不要虐待百姓。

陪伴皇上一起死的還有太監王承恩，此人雖是太監但也忠心耿耿！聽聞皇宮被破，宮中這些身體不全的人，竟也捏著蘭花指提劍砍殺，勝過那些避而不出的世家貴族好太多。」

秦屍的語氣略微消沉：「我們一支隊伍經過重重劫難只剩下八十多人，這一路下來砍殺匪盜，滅殺那些背叛大明的豪族，竟積攢了不少金銀珠寶。得知皇帝陛下雖然殺死了公主，但還是有皇子逃去了南方。

我們此刻已經遠在香江一處小海島歇腳，這裡遠離大明中心，同樣遠離李自成的軍隊威脅，打算帶著這些金銀珠寶去南方找小皇子，再立新大明，重新把一切奪回來！誰知發生了讓人無法想到的事情。」

陳清遠知道，大的要來了。

秦屍眼眸里戾氣滋生，口中原本平整的牙齒髮生異樣，兩顆獠牙慢慢伸出來，腐爛的皮膚髮干發青，說道：「我們以重金請海島村民協助，打造出一艘大船打算橫渡海洋，走海路避開險境前往南方。

大船竣工之日，整裝待發，所有人突然中毒，原來是被村民食物中下藥！

這些畜生原來盯上了我們的金銀珠寶！他們！竟敢！截殺官兵！昔日戰友失去戰力，全都被活活毒死，而我本來就是屍體，自然不存在中毒，這些村民也不知道我其實有意識。眾人毒發的時候，道士借水逃走了，他修鍊很勤，幾乎坐在馬車車廂里不出來，故而村民們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因此跑了也沒人發覺。

我作為屍體本不能動，但怨氣在胸口滋生無法散去，第二天屍變，對這些村民下手，可惜屍變之初，並無多少實力！我殺了十幾個村民后，被他們用門板還有長武器抵住，落了下風，眼看就要遭烈火焚燒而亡，那道士出現了……

道士偽裝雲遊人出現，告訴村民，他們殺業太重，導致冤魂的怨氣瘋狂積攢，即使現在沒有爆發，以後也會禍及子孫！還有我這具屍體大有來頭，處理不當，只怕滅村都是小的！這些村民無知，被道士這麼說后就開始害怕。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他們生怕這代享受完珠寶，就絕戶了，便求助道士。

道士出主意，說此地有地下水潭溶洞，以此為主，建造地宮，將冤魂全部封在其中，分出一半金銀珠寶安其魂魄，再以鍾馗寶劍鎮壓，可保無事！最後以我這具屍體鎮壓最上層封印里，防止宵小，如此方能得一時安穩……

村民同意，建造了地宮還有陷阱，他們也怕有人進去弄壞封印放出冤魂。

道士知我有意識，暗中跟我說，這只是權宜之計，只為保住這八十多人魂魄不散，避免被村民請來其他術士驅散。這地宮表面看似封印，實際是一處養屍蓄魂大陣，每一天都會自動吸取周圍極陰煉我屍體，只需百年時間，行屍便可成為殭屍！而那些冤魂也會成為兇猛無比的惡鬼……

他又傳我吞月之術，說封印破開之日，需立即吸收月之精華淬鍊屍身，便可使自身強度更上一層樓。

我問道士為何在金銀珠寶處放置鍾馗寶劍？

道士笑說鍾馗寶劍是真，但有劍鞘覆蓋跟木頭沒有區別，之所以留下這寶劍，而是為了以後剷除我這殭屍和惡鬼用。

他見我不解，便說道：「地宮完成後，貧道會繼續想辦法重振大明！如今陛下已死，但還有皇子倖存南方。貧道會尋到皇子，確認其意志后，再讓人回來取財寶，那時候你們若是尚有神志，可隨之回歸，再戰叛賊，但你們失去意識不辨敵我，就只能以秘法全開地宮，將你們放出來后滅村，那人趁機潛水取劍，再將你們擊殺……」

道士說大明朝氣數已盡，想要再起無異於登天，可能我們再也等不到取劍之人，但是，有朝一日脫困，其他事情可以不做，但這海島上的村子，必須趕盡殺絕！！！地宮完成。

村民大擺宴席盛情邀請。

道士早已改頭換面，打算提前離去，不料村民們提前鎖了所有能進出海島的船，各要道上都安排了人埋伏……

可憐。

道士滿腹經綸，知天時地利，卻躲不過這一劫。

他在一竹林砍伐竹子做竹筏，剛到了海上，就被村民發現駕船追趕，撞擊竹筏，最後淹死在海里！

村民害怕道士會法術，死後魂魄更恐怖，便將其屍體打撈起來，拉到海島最高的地方，以鐵鏈鎖住手腳，再釘入岩石！讓道士的屍體每天都會從早曬到晚，受到太陽真火烘烤，據說這樣什麼魂魄也扛不住……

秦屍身上的符紙在迅速發黑。

情緒波動非常厲害，眼珠子幾乎化作紅色。

陳清遠開口道：「你生前叫什麼名字？」

秦屍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聲音傳出，面目越發猙獰，它口鼻黑氣噴涌，聲音變得沙啞乾澀起來，最後嘶吼道：「賤民，賤民！合該坑死，燒死，我……寡人乃聽命所歸，秦國之主，天下之主！那老匹夫為何只偏向大哥一人！寡人哈哈……寡人才是始皇帝！哈哈哈哈，寡人的香車美人呢，趙高，趙高，你們到底好了沒有！哈哈，寡人雖然年幼但也知道馬和鹿的區別，不不不，趙高，寡人知道錯了，你說是鹿就是鹿是馬就是馬，寡人還年輕，不能這麼輕易，啊……你這個閹人，竟敢做出這種事情……寡人絕不會原諒！」

秦屍記憶似乎開始錯亂，明朝人的記憶和屍體本身的記憶相互糾纏，口中說話邏輯已經不連貫，似乎它此刻夢回秦朝經歷那一件件荒謬的事情。

秦屍的身份已經知曉……

陳清遠拔出破邪劍，運轉炁力，直接插入其口腔里！

這劍是龍虎山其中一代天師以隕鐵煉製出來的寶劍，斬殺過妖魔，未必不如鍾馗寶劍。

破邪劍從秦屍的後腦勺穿透出來，大量陰氣瀰漫，它瘋狂地掙扎，眼睛血紅，身上的紅繩層層崩斷，符咒化為灰燼，口中噴出一道如同箭矢般的黑氣！陳清遠側身躲過，誰知秦屍硬扛著破邪劍的傷害，將腦袋從劍中抽離出來……

它撿起地上的寬劍，眼眸里的紅光忽明忽暗，自言自語道：「亂臣賊子，大明朝絕不會落在你們的手裡！寡人……的大秦江山永固！道長，道長我出來了，我還記得你說的話，要將這裡的村子趕盡殺絕……哈哈哈！」

地宮震動，鬼哭狼嚎聲不斷，似乎在回應它的話。

秦屍猛地一抬頭，今日月圓，它抬頭就是猛吸了一口月亮精華，騰空而起，在空中稍微辨認了一下方向迅速離去！陳清遠跳出地宮看著秦屍往村子的方向去了，只能嘆息，因果循環，如今村子的人知道開銷用度的錢是怎麼來的，既然還在使用，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先人造孽，後人享福，今日殭屍出棺，也在情理之中，先不管，或許才是最合適的做法。

村子里，村長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他感應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想起祖先留下來的話，再聯繫此時的感覺，便知道因果結算的時候到了！他下床后想站起來，發現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於是扶著桌子，拿起錄音機，將如何打開地宮獲取鍾馗寶劍才能殺死殭屍的事情說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