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刀客和女人(5)
大龍救不了黑虎,心如火燎。***等追趕黑虎娘的十幾個人跑過去,他又轉回來,在歐陽家東跨院柴草垛上放了一把火。一時間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大龍回到家中,父親趙松坡抱著嬰兒也剛剛回來。父子倆料定柳鎮再也不能呆了,便急急忙忙收拾東西,準備逃走。趙松坡妻子已死,家中只有兒媳和孫子大鎚。他們趁柳鎮一片大亂之際,攀上西寨牆,連夜逃走了。
當天晚上,歐陽嵐手下人把黑虎娘打死在衚衕里,獨獨不見了那個嬰孩。等到撲滅大火,歐陽嵐想到可能是被劉爾寬藏起來了。趕緊派人去西跨院查看,劉爾寬正在喂牲口。他見有人來搜查,氣得把拌草棍一扔,一直跑到前院去找歐陽嵐。他跺著腳說:「老爺,你讓我去找黑虎,這、這……不把我也坑了嗎?」
歐陽嵐冷笑一聲:「關你什麼事!你只管喂好牲口!」
劉爾寬看他並未懷疑自己什麼,轉身回去了。但他心裡一點兒也不輕鬆。都是因為自己太實心眼,才給黑虎一家帶來這場塌天大禍!他回到西跨院牲口房后,懊悔得直往牆上撞頭:「啊啊!……虎子!……」
當夜,歐陽嵐又派人到趙松坡家搜查。他根據幾個寨丁被鐵鏢打傷的況,判定是趙家父子所為。寨丁搜查歸來,報告說他們已全家逃走。歐陽嵐悔恨不已,確信嬰孩是被趙家帶走了,對劉爾寬也不再懷疑什麼。
四十七
珍珠這時已被歐陽嵐命人捆住手腳,扔在後院的東廂房裡。她一直哭罵不止,又被一枝花拿條毛巾塞在嘴裡,然後在她身上亂打一陣。她不敢打她的臉,怕破了相。天明還要往縣裡送呢。珍珠疼得滿床翻滾,卻沒有一點辦法反抗,連罵一句也不能了。她嘴裡「喔嚕喔嚕」地叫著,兩眼瞪得像要噴火!仇恨和恥辱充塞了胸膛,珍珠這一刻猛然產生了要活下去的念頭!她暗暗誓:只要不殺了我,我還要活著,活下去報仇!
一枝花盡地折騰夠了,自己也累得滿頭大汗。她總算報了那幾剪刀的仇,她手點著珍珠罵道:「婊子養的,你到底沒逃出老娘的手心!」說罷反鎖上門,一扭一扭地走了。
珍珠死死地盯住門,眼裡沒有淚水,只有仇恨和火光。她嘴裡仍塞著毛巾,兩腮脹得生疼,胸口憋悶得喘不過氣來,鼻翼一張一張地,急促地呼吸著。
整個歐陽大院,像一座地獄那樣陰冷、恐怖。整個柳鎮彷彿也沒有一點動靜了,人們怕牽累自己,在前半夜那一陣騷亂過後,家家早已關門閉戶。
珍珠在黑暗中打個寒噤,痛苦地翻著身。兩隻手被反剪著,想動一動真費勁呀。她被一枝花打得遍體鱗傷,這會兒像針扎一樣疼。她皺著眉,咬緊牙,額上冒著虛汗,掙扎著,掙扎著,終於把身子側過來了,覺得稍微輕鬆了一些。這時,她又想起孩子和黑虎娘,他們逃脫了嗎?想到黑虎,又禁不住眼淚流出來,無限痛悔地想:「虎子哥,你還活著嗎?都怨我輕信了老賊……把你害了啊!……」
在這同一時間裡,黑虎被關在前院一個小屋子裡,正昏昏沉沉躺在地上。他的一條右腿已被打斷,由於失血過多,已經失去了知覺。朦朧之中,他不記得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好像渾身被帶刺的鐵枷緊束著,在太空中旋轉,旋轉,旋得太快了。他感到頭暈,噁心,想停下來,可是由不得自己,只是不停地旋轉著。一會兒頭朝上,一會兒頭朝下。剛才還覺得要升入九霄,突然又感到是在墜向一個無底的深淵。
黑虎奄奄一息好像只剩下一口氣了。但他還沒有死,歐陽嵐也沒有再補他一槍。歐陽嵐還有另外的打算。
歐陽嵐被任命為剿匪團總後,只是處處設防,並沒有主動出擊。他不懂打仗,也不敢打仗。呂子云和劉軲轆神出鬼沒,手下人多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傢伙,槍又打得准,歐陽嵐從心裡打怵,不敢去惹。幾個月來,他一個土匪也沒有抓住。這一段日子,故道兩岸的村莊又連連遭到襲擊,已有十幾個人被打死。他聽說這些土匪都打著黑虎的旗號。各村寨主和許多大戶,認為歐陽嵐不肯出力剿匪,已紛紛聯合上書,告他畏匪如虎,按兵不動。白振海大雷霆,斥責歐陽嵐剿匪無力,嚴令他加緊剿捕,一旦抓獲,立刻送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