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水雲間之梅若鴻、翠屏(三)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徹底解決了梅若鴻的困擾,杜芊芊慌忙離開他的懷裡,羞怯的想躲避一下,卻驚訝的發現,那女孩是指著梅若鴻叫爸爸?
此時的梅若鴻也發現了,剛想笑著說那女孩認錯人了,可看著不遠處那個眼裡透著驚喜還隱藏著心酸的女人,他一下子呆住了。
腦子裡轟的一下炸開,曾經模糊不清的記憶,都如畫卷般在他眼前展開——十五歲的原主,不情不願的娶了一個比自己還大的媳婦,娶親后沒過一個月他就離開了家,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回去過……
他一直覺得原主過於散漫沒有責任心,現在才發現,他不是散漫,他簡直是自私到了極點?父母尚在,他竟然這麼多年都沒有回過家?他的良心都讓狗吃了嗎?
「若鴻?」翠屏怯怯的看著怒視自己的丈夫,剛剛找到水雲間的喜悅已經變成了惶恐,她是不是打擾了什麼?若鴻是不是不希望看到自己和女兒?可她是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在她心裡,對這個比自己小的丈夫,她有弟弟般的疼愛,有對他繪畫藝術的崇拜,還有身為家人的親情,卻不太敢有身為妻子的愛情,因為她感覺的到,自己已經老了,而若鴻,還是那麼的年輕……
「娘,他是我爹嗎?」扎著兩個小辮的畫兒,見母親獃獃的看著面前的人沒有理她,她焦急的又問了一遍。她真的好累了,娘這一路都在生病,她們手裡又沒錢,她真的怕,娘哪天躺下了就再也起不來了,如果有個父親,有個可以讓她們依靠的人,她是不是就不用這麼害怕了?
「呃,對,若鴻,這是畫兒,是你走後我給你生的女兒,看看,她長得多像你?她的名字是爹給取的,因為你喜歡畫畫,所以她叫畫兒,你別看她有些瘦弱,但平日里真的很懂事的……」翠屏的話語有些凌亂,她緊張的把女兒拉到進前,似乎這樣才能讓她有勇氣,面對來自杜芊芊的壓力,那個女人,真的是太美了。
「爹——」畫兒一聽真的是自己的父親,想到爺爺嘴裡那個完美的父親,她哭著撲了過去,「爹,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啊。」她有爹爹了,她終於見到自己的父親了,她和母親再也不用流浪了。
「畫兒?」梅若鴻情不自禁的低頭,看著這個身材瘦小的女孩,黑黑的,瘦瘦的,剛剛還亮晶晶的大眼睛里現在布滿了淚水,這是原主的女兒,也是他的女兒?記憶中那個奶聲奶氣,穿著公主裙的孩子歡快的撲向自己……他眼裡有些濕潤,蹲□子,緊緊的把畫兒摟到懷裡,這,會是他上輩子的女兒嗎?
「若鴻,她們是誰?你真是她的爹?」杜芊芊不敢置信的瞪著深情擁抱的父女倆,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怎麼可能?若鴻怎麼可能有妻子?還有個女兒?他才多大?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女兒?
眨去了眼中的水汽,梅若鴻順勢抱起瘦小的畫兒對杜芊芊道:「芊芊,這是我女兒畫兒,那位是我的妻子翠屏,當初幼年離家,總想著混出個樣再回去,沒想到一別這麼久,我還是一事無成。」而且那混蛋連家都忘了。
想到這,他也顧不得理會失神落魄的杜芊芊,回頭問翠屏:「爹娘還好嗎?你們是怎麼找到這來的?」
見丈夫真的對人介紹自己了,翠屏臉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其實她知道,自己配不上若鴻,他要是在外面娶了新的妻子,她會心甘情願的把位置倒出來,只要她能接受畫兒,只要對方能對女兒好,可現在丈夫如此大大方方的像外人介紹自己,她內心深處還是有著說不出的開心。
剛剛掛到臉上的喜悅,被丈夫的一句話打散了,她忐忑的看著丈夫,輕聲的道:「爹娘都已經不在了,若鴻,我對不起你……」若鴻這麼多年沒有回家,是放心的把家裡交給自己,可她不但不能給他生個兒子,連父母都不在了,她真的對不起丈夫。
不在了?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梅若鴻輕輕的嘆了口氣:那對老人是真的以兒子為榮,可這個兒子,卻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其實他是不傷心的,畢竟那不是自己的父母,而且也從來沒有見過,只是心裡為他們有些不值……
「爹,不怪娘的,娘真的很努力的照顧爺爺奶奶了,她把所有的錢都用來買葯了,可爺爺奶奶還是走了,爹,您別怪娘。」畫兒怕父親責怪母親,焦急的替母親解釋著。她好喜歡這個爹爹,因為這是第一次有人把她抱的這麼高,她不想讓爹爹生娘的氣,再把她們攆走。
畫兒小小的心思里,從來沒有安全感,她相信母親是不會捨棄她的人,可父親?她覺得自己還要努力的討好。
「不怪你娘,是爹的錯……」捏捏女兒的小臉蛋,他有些難過孩子臉上的瘦弱,可見平日里真的很苦。
「我,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一家團聚了……」喃喃的說著,杜芊芊腳步有些踉蹌的離開。若鴻有妻子了?若鴻竟然有妻子了?那自己呢?自己該怎麼辦?
「若鴻,你不用送送那位小姐嗎?」看著傷心離去的杜芊芊,翠屏小心的靠近丈夫。那個女孩真的很美,若鴻不要追過去嗎?
「不用,她對這片熟悉的很。」說完這話,梅若鴻覺得有些不太合適,雖然這個妻子不是他自己娶的,可他畢竟接受了原主的一切,那麼照顧對方的妻女,也是他應盡的義務,而且,他真的很開心自己有個女兒。
覺得自己怎麼解釋都不是那麼回事,他索性把話題岔開:「你們累了吧?快進屋,別在外面站著了。」想也知道,兩人沒有錢,能一路走到此地是多麼的辛苦?
翠屏進了屋,只覺得自己心中的擔子放下,說不出的輕鬆,可隨之而來的,是腦中一陣發暈。
看著身體打晃的妻子,梅若鴻忙放下畫兒伸手去扶:「怎麼了?是不是累著了?快坐下,你們吃沒吃飯吧?」或許不是累了,而是餓的?
「我和娘今天吃了一個饅頭,是位好心的奶奶給我們的。」揉揉小肚子,畫兒覺得自己還是很餓,畢竟那一個饅頭是分著吃的,而且昨天她們還沒有吃什麼。
梅若鴻皺了皺眉,扶著翠屏走到床邊叮囑道:「你和畫兒歇一會兒,我去給你們做飯。」。
翠屏正暈著,一聽丈夫要給自己做飯?當即就精神了,忙伸手攔住對方:「不,不要,我來做,你告訴我東西在哪就行,我來做。」若鴻的手是拿筆的手,怎麼能用來做飯?
「沒事,我平時也自己做飯吃的。」梅若鴻好聲好氣的勸著,他一向是個溫和的丈夫。
「不行,那是我不在,有我在哪能讓你做飯?」翠屏站了起來,堅決不讓丈夫去做飯。
「老實的給我坐回床上不許動。」發現軟的不行,梅若鴻乾脆冷下臉來硬的。都病成這樣了還讓對方做飯,他可沒那麼不是人。
果然,一見丈夫發火了,翠屏老實的坐到床上不敢動了,出嫁從夫,對於她來說,丈夫的意願大於天。
見媳婦聽話了,他看像旁邊一臉怯怯的畫兒,笑著摸摸她的頭:「畫兒乖,再等一會兒,爹這就給畫兒做飯。」
看到父親溫暖的笑容,畫兒漸漸放鬆了下來,原來爹爹不是討厭她了,只是不想讓娘去做飯,是啊,娘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
梅若鴻輕車熟路的把米飯蒸上,而後看了看家裡剩下的菜,兩根黃瓜和五個雞蛋,雞蛋比較好放,買一次能放好久,這個季節的黃瓜特別便宜,所以他前晚買回來幾根,準備當水果啃,現在正好,用來做菜吧。
因為就一個鍋,蒸飯的時候他拍了個黃瓜,而後打好了雞蛋,把飯拿出來后,掏出蒸飯的水,下油煎了個雞蛋。
聞著雞蛋撲鼻的香味,畫兒狠狠的咽了口唾液,她好久沒有吃到煎雞蛋了,這一路上別說雞蛋,每天能要能有點饅頭就不錯了,可爹爹沒說可以吃她也不敢動,只是盯著桌上的雞蛋,不住的咽著口水。
將兩樣菜放到桌上,轉身拿碗的功夫,看到女兒那眼巴巴的小模樣,梅若鴻忍不住的笑了:「畫兒,餓了就快吃,這是在自己家,不用客氣的。」他的女兒可沒這麼客氣,擺上桌子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有沒有好吃的,雖然確實慣的有點過分,但他真的喜歡看女兒滿足的笑臉。
「畫兒不餓,畫兒等爹爹一起。」娘教過她,只有懂事才能讓爹爹喜歡。
「好,一起吃,來吧,可以開飯了。」端上了米飯,梅若鴻叫兩人過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