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篇三百六十一塊麥田(12)
天柱心神不寧,決定還是報警。
警察來到后,先問了左鄰右舍,又問了居委會,都說不了解況,這才決定撬鎖開門,卻現院內屋裡一切正常,到處打掃收拾得整整齊齊,不像有任何事生,倒像是出了遠門的樣子。天柱這才稍鬆一口氣。
但警察卻盤問了天柱一陣子,問他是什麼人,為什麼報警,怎麼認識小米姑娘的。並說這是例行公事,希望天柱配合。
天柱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實話實說。警察記錄在案,然後走了。
天柱回到車上,一時心緒有點亂。他還是擔心小米。因為以前從未聽說過小米還有什麼親戚,也沒交過朋友,那她會去哪裡?會不會去旅遊了?一個人外出散散心也是有可能的,可她知道我的電話,走前咋不打個招呼?
天柱回到蘇子村,當晚有點悶悶不樂。他老在想小米的事,萬一小米出了啥事,自己是有責任的。這件事只有他心裡清楚。
經過幾年的相處,他能感到小米對他的依戀。小米因為從小體弱多病,內心一直像她的身體一樣纖弱。而父親又是個殘疾人,在社會上沒有任何地位,這讓小米自卑而膽怯。她常年大門不出。不願也不敢和任何人接觸。她沒有朋友,甚至沒有閨中密友,終日形單影隻,鬱鬱寡歡。二十七八歲了,也沒談過男朋友。她認為沒有人會喜歡她,既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也沒有女性的魅力。來老酒館喝酒的大多是中老年人,偶有年輕人來,也多是成雙成對,沒有哪個男子在她身上停留過目光。但天柱不同,天柱從第一次來喝酒,就像個鄰家大哥。天柱大大咧咧和老孫頭開玩笑,說老孫叔在你這裡喝酒像在家一樣,以後你這裡就是我的定點酒館了!天柱大大咧咧問小米的名字,說小米姑娘你咋長得這麼俊?像個畫中人似的!一句話說得小米臉紅了。可她心裡很高興。小米臉蛋的確很清秀,但因為瘦得像一根竹片,就從來沒人誇過她。
天柱說話果然算數,每次不管是獨自來還是帶人來,一進雨絲巷,就直奔她家的老酒館。別的酒館門前,通常都站著一兩個漂亮性感的姑娘招攬客人,但不管她們怎麼喊叫拋媚眼,天柱理也不理。一進老酒館不是喊老孫叔就是喊小米,那個親熱勁,真像到了家一樣。
有一次天柱帶幾個人來喝酒,正好碰上三個年輕人鬧事,喝醉了酒說是喝了假酒,不肯付錢。老孫頭上前理論時,被打了一個耳光。這一耳光打得太重了,老孫頭一條腿本就瘸,一下摔倒在地,口吐鮮血。當時小米嚇壞了,忙哭著去攙扶爸爸。三個人正要走時,可巧天柱幾個人來喝酒,一看這場面,衝上來就是一頓暴打。一個傢伙在打鬥中從懷裡掏出一把砍刀,被天柱一把奪過來,雙手握住猛一使勁,把砍刀握成一張弓又扔給他,說小子,你能把它再掰直了,今天的酒錢我替你付!那傢伙吃了一驚,但還不肯服軟,你是什麼人?敢在這裡擋橫!天柱笑道,我們就是些農民工,我手底下還有一千人,你看打架夠不?要是不夠,木城的農民工有三百萬,要不都叫來?那傢伙只好乖乖掏出錢扔在地上,撿起那把彎刀撒腿跑了。天柱在後頭喊,小子哎,別跑啊!
小米第一次從天柱身上知道了什麼叫強大,也平生第一次感到了什麼叫舒心。
很快,小米就對天柱產生了依戀之。這種依戀並不完全是男女之,更多的是一種感激、信賴和親。她很快就叫他天柱哥了。這個天柱哥一下子成了她精神的靠山,有了天柱哥就有了安全感,她的萎縮的生命和精神因為天柱而變得滋潤了。
從此,盼望天柱來老酒館,就成了小米最重要的事。每次只要天柱一來,她都會激動,都會興奮,都會快樂得臉紅紅的。小米依然內向,不會多說什麼,但從她的眼神里能看到內心的波瀾和溢出的幸福感。每當看到小米這種眼神,天柱心裡都很難受,這姑娘太可憐了,自己並沒有給她什麼,自己只是一個農民工,可她卻把自己當成一棵可以遮蔽風雨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