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二篇星光下的木城(10)
林蘇說,他一睡覺就是這模樣。好像非常害怕的樣子,看了叫人心疼。這個人呀,平日既不懂心疼自己,也不懂心疼我。給他買再好的衣服都不穿,老是穿那件藍布長衫。我就給他做了好幾件藍布長衫,好讓他替換著穿。對我呢,一句知冷知熱的話都沒有。跟他這麼多年,就像跟一根木頭。有時候想想也生氣。可我一看他晚上睡覺的這副模樣,就啥氣都沒有了。說著就要拿開他護著腦袋的手。石陀卻忽然醒了,看到許一桃和梁朝東,一時有些迷糊,想了想才說,你們還沒走啊?
許一桃從包里拿出那張紙條,笑道石總,想請你認兩樣東西,你先看這張紙上的字,你認得是誰寫的嗎?
石陀接過來看了一眼,說是我寫的啊。
林蘇也湊上來看,說沒錯,就是他的字體,又大又潦草。哎,上頭什麼呀,全是些地名。
梁朝東說石總,還記得什麼時間在什麼地點寫的嗎?
石陀搖搖頭,說記不得了。不過這些地方我全去過。
三個人都吃驚了,林蘇說你啥時候去過這些地方?這些年連木城都沒出過。
石陀說,早年的事,梅老師帶我去過。
三人面面相覷。
林蘇說對了,大概就是當年梅萍姐帶他離開北京以後。
許一桃又掏出那隻小瓷碗,說你再看看這個,認得不?
石陀眼睛一亮,一把抓過說這東西我認得,在哪裡見過,你們從哪裡找來的?哈哈,這個東西可好玩了,裡頭還有隻小青蛙。
梁朝東和許一桃四目相對,心臟都跳得厲害。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一桃說,再告訴你一件事,穀子回來了,她跑了很多地方,沒有找到柴門。
石陀一下坐起來,愣了半天,喃喃自語道:「丟了,丟了,找不到了……」
三個人都看到了,石陀眼裡閃著淚光,滿面都是凄苦絕望。
回去的路上,許一桃和梁朝東又一次沉默了。這一團亂麻樣的古怪事,讓他們理不清頭緒。許一桃喃喃道:「石陀……柴門……天易,這三個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梁朝東沒有搭話,他想到了,但沒敢說。
許一桃忽然說,我有個大膽的猜測:「石陀就是柴門,柴門就是天易,天易就是石陀!這三個人應當是一個人。你說呢?」
梁朝東興奮道:「你是說,石陀讓穀子尋找的,其實就是他自己?」
許一桃說:「是啊,所以永遠都找不到柴門。」
梁朝東又疑惑道:「我也這麼覺得,可這怎麼可能?他從來沒離開過木城,咋會去敦煌住了這麼久?再說那麼多年,柴門給全國各家出版社投稿,也給木城出版社投稿,都是從外地出的,而那時石陀一直在木城,並沒有外出。如果是石陀本人乾的,怎麼也無法解釋呀,除非他有分身術?或者靈魂出竅,只是他的靈魂在外遊走?」
許一桃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梁朝東一隻手揉揉太陽穴,說我的頭要炸了。
許一桃說,我也頭疼死了。算了,梁子咱不說這事了,放個曲子吧,輕鬆輕鬆。
梁朝東說正好,剛有一個朋友從美國給我帶來一張唱片,說是特別搞笑,我還沒聽過,咱們一塊聽吧。
許一桃來了興緻,說音樂也能搞笑?
梁朝東說還記得嗎?我曾給你看過一張報紙,報道美國國防部長得一個「不知所云獎」的事?
許一桃說記得啊,那件事太可笑了。怎麼又有續聞啊?
梁朝東笑起來,說有人把他的話做成了音樂。說著從車洞里拿出一張精美的卡片,說你看看,這是背景資料。
許一桃接過來念道:
美聯社舊金山5月12日電舊金山兩位音樂家在聽了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在五角大樓新聞布會上的講話后,很自然地得出一個結論:拉姆斯菲爾德的所使用的詞藻,分明是19世紀歌劇的腔調和聯句詞,特別適合編成室內樂。於是,他們拿來拉姆斯菲爾德的講話,將其譜成風格輕快的古典音樂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