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有心但無力

之後的一段時間，顧文萱他們又組織了幾次撤退演練。

村民們在他們一次又一次的不斷調整下，總算能夠順暢、快速的在聽到鑼聲和喊聲之後就攜家帶口直奔村尾了。

而與此同時，天氣也已經徹底冷了下來。

溫度驟降，山上再找不到能吃的植物，動物流民們又很難抓住，那些原本在山野上到處晃蕩的流民，只好把目光投向了縣城以及周邊村鎮。

他們當中的一小部分人在鎮上、縣城找到了臨時的活計干，因為他們不要錢，只要一口吃的，所以還是有人願意雇傭他們的。

但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卻都沒有這個好運氣，他們只能靠官府賑濟，或者乾脆去打縣鎮以及周邊村子那些百姓的主意。

眼看著局勢越來越亂，顧老爺子問顧銅，「你不打算讓永荷一家來白家村暫時避避嗎？」

顧永荷夫家人丁單薄，住的地方又正好是大楊庄村口的位置，但凡有流民打大楊庄的主意，他們家指定頭一個遭殃。

現在世道這麼亂，顧老爺子覺得，顧銅最好還是捎個信過去，讓他們早些搬來更加安全的白家村住著。

顧銅也有此意，他告訴顧老爺子，「我前些天就已經捎信給他們了，是親家不好意思跟著來，永荷兩口子又不能把他自己丟在家裡。」

顧老爺子嘆氣，親戚講究是好事兒，但太講究了也是很讓人煩惱的。

他對顧銅道：「你還是再問一次吧，里正家的閨女可是早就已經拖家帶口回來住了。」

當然，她只是帶了丈夫、孩子一起回來，她夫家的其他人並沒有跟著一起過來。

顧銅點頭，「那我明天親自跑一趟。」

他也擔心自己閨女，尤其顧永荷當初還跟著他受了大房不少氣，他自覺對顧永荷有所虧欠。

顧銅親自出馬還是很有用的，顧永荷公爹被他說服，當天就帶著兒子兒媳、孫子孫女來了白家村。

顧永荷和夫家的人一起搬來白家村后，第一時間就帶著丈夫、孩子去了顧文萱家看望她二伯和二伯娘。

他們是提了東西過去的，除了鎮上買來的二斤紅糖、一刀豬肉，顧永荷還另外做了兩雙千層底布鞋給顧老爺子和李氏。

這不稀奇，畢竟他們此去，是侄女和侄女婿帶著孩子上門看望長輩。

稀奇的是，他們從顧文萱家提回來的東西，比他們提過去當禮物的東西居然還要值錢好幾倍。

盧氏給了他們一家一包花生糖、一包綠豆糕、兩條魚、兩袋白面，以及三大兩小五身全新的棉衣棉褲。

除了顧永荷公爹的那身稍微有些大，其他人的都很合身，一看就是特意做給他們一家人的。

顧永荷的嫂子小王氏是顧銅老妻的娘家侄女，但她的性格和顧銅老妻截然不同。

發現顧文萱一家日子越過越好之後，小王氏就一直想和顧文萱一家拉近關係，因為唯有和顧文萱一家變得親近起來，他們才能從顧文萱那裡得到更多照拂，才能慢慢過上好日子。

可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他們兩家的關係卻依然不遠不近、不溫不火的。

顧文萱一家也不是沒有關照過他們一家，但這種程度的關照，小王氏覺得還遠遠不夠。

她不敢表現的過於急功近利，因為她害怕自己吃相太過難看的話，顧文萱一家會因此厭惡她、疏遠她，可她又確實需要一個與顧文萱一家拉近關係的突破口。

顧老爺子和李氏對顧永荷的格外偏愛讓小王氏意識到，顧文萱一家對顧永荷遠比對她丈夫、公婆都更加親近、更加大方。

小王氏很羨慕顧永荷，羨慕她這次得了好處還在其次，她主要還是羨慕顧永荷能夠與顧文萱一家如此親近。

但她和她婆婆兼堂姑不一樣，她並沒有打那些東西的主意，而是很注意和她這位大姑姐搞好關係。

小王氏這是打的曲線救國的主意，顧永荷心裡很清楚，但她並不介意有個聰明一點的弟媳婦。

白家村這邊的顧文萱等人以自保為主，縣城的彭縣令卻在挖空心思穩定局勢、賑濟流民。

自從流民出現，彭縣令就一直在努力協調各方，試圖通過官府的力量賑濟他們、安撫他們，避免生出亂子。

本縣的富戶倒是都挺給彭縣令面子，但他的上官知州大人，卻嚴令他絕不能動用官倉的儲備糧。

他告訴彭縣令，明年開春他們就要和另外一邊決一死戰，所以這些糧食必須得全部留著做軍糧。

彭縣令和知州意見不同，在他看來，他們若是不儘早解決流民問題帶來的隱患，他們很可能都不用等到明年開春另外一邊的軍隊打過來，今年冬天他們怕是就得從內部先亂起來。

只是這話吧，他根本就不能直白的說出口，不然等著他和他一家的，必然將會是毀家滅門、牽連親戚的糟糕下場。

他只能一邊抽調自己名下財富，一邊繼續動員本縣的鄉紳富戶，然而鄉紳富戶們卻覺得，這麼大規模的流民，單靠他們這些民間力量，肯定是賑濟不過來的。

他們打了退堂鼓，第二次被彭縣令找上門時，他們就只肯意思意思的少捐一點，算是給本縣縣令一點面子。

私底下，他們紛紛在盤算其他出路——比如離開這裡，去有將士駐守的州城。

彭縣令處處碰壁，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於是悄悄去信彭旭安，讓他別回家，也別在書院待了，就直接去他舅舅家裡照看妹妹吧。

至於他繼室生的兩個孩子，由於她之前做下的那些事，彭旭安的舅舅已經毫不手軟的收拾了她娘家，所以彭縣令現在就算想讓他繼室帶著孩子回娘家也不可能了，他們早就已經自顧不暇。

至於把他們送去他髮妻的娘家，彭縣令表示，他舅兄現在連他都怪罪上了，又怎麼可能庇護他繼室這個「罪魁禍首」生的孩子呢？

當初沒以牙還牙的對付他繼室生的孩子，都是人家看在彭旭安兄妹好歹叫他一聲爹，而他也只是眼瞎，並沒有跟著喪良心的面子上了。

他...還是別去自取其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