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騷亂
泉州的山民在悄然無息中慢慢的多了起來。
泉州城的掌柜聞風而動,平時都難得一見的大掌柜,大管家都走了出來。
因為這些山民下山都帶了很多好貨。
奇了怪了。
原本很好說話的山民這次卻把價格咬的很死。
彷彿都商量好了般,就不跟你討價還價。
一張野豬皮三貫錢不鬆口。
擱在平日,最多兩貫錢。
野豬皮是好東西,無論在哪裡都是好東西。
尤其是那種老豬皮,一直以來都是各種掌柜的心頭之物。
可以用藥,可以製作皮衣,還可以做盔甲的內襯。
在遙遠的靺鞨部,一張完好的野豬皮還能換個女人。
貨物的本質其實一直都不會變,好東西,無論在哪裡都是好東西。
價格不鬆口,讓各掌柜很苦惱,一直在問能不能商量一下。
可山民就是不鬆口,嚷著讓一下,別耽誤他做生意。
掌柜的恨恨而去。
實在有些貴了,這些貨物只有長安洛陽才能賣高價。
可這麼遠運回去,那賺的錢就少了,有些不划算。
掌柜甩袖離去,準備再等等。
賣皮子的卻笑著嗓嗓好貨不等人。
要說論融合,山民和大唐人是融入最快的。
一樣的發色,一樣的眼眸。
口音雖不同,但說的話都是八九不離十。
如今的山民都以大唐人自居。
不過他們在介紹自己的時候會加一句自己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別想搞歧視,山民雖然學問不高,但不代表他們傻。
他們有著各種方法來證明他們是本地人的合理性。
也別論家世,論家世人家能給你說到戰國時期,他是某某的後人。
不信?
不信就拉著你去看石碑,雖然不認識字,但指著石碑上的某某說這是他的先祖。
搞到最後,從大唐各地來泉州討生活的卻成了可憐人。
山民融入的很快,異族人卻依舊格格不入。
明明沒有人特殊對待他們,衙門的政策也無任何不妥。
就連皇帝都主動做表率,說「朕獨愛之如一」!
可這群人卻始終認為,你對我好是你應該的。
想著所有的事情都該按照他們的想法走,大家就該聽他的。
討厭種田,希望不種地就有吃有喝的。
既要,又要......
所有的事情都在主動的讓步,動不動,就把歧視掛在嘴邊。
不合心意,他們那顆敏感的心就會認為你這是歧視他們。
他們在被特殊對待。
大食人一來,某些人就好比看到了親人。
聽說西邊的突厥汗國正在厲兵秣馬,一聽自己是神的後代,這群人的心就不安分了起來。
如今,囂張的走在大街上,隨意的翻檢別人的皮貨。
嘴裡用著誰也聽不懂話在那裡罵罵咧咧。
「要開始了!」
顧家樹點了點頭:
「很聰明,言語挑起紛爭,製造混亂后把無辜的人捲入進來,一旦亂起,人就不能稱之為人了。」
顧家樹和林間秀冷眼看著一切。
雖然此時出手可以制止一切,但今日制止了,那明日,後日又該怎麼辦呢?
不連根拔起,這一天只是早晚而已。
「賊你達!你這麵食狗都不吃,退錢.....」
山民聽懂了,無緣無故被罵無所謂,但想吃白食不行。
一碗麵湯就朝著罵自己的那位黃頭髮的人臉上蓋了上去,兩人頓時扭打在了一起。
看熱鬧的人一下子圍了過來。
衙門的人來了,按照規定,無故鬥毆要全部抓回衙門。
審問,判定對錯,然後根據輕重來制定懲罰。
衙門的人剛到,那些色目人就開始大聲的吆喝衙役打人。
中間還夾雜著各種聽不懂的話語在高聲的呼喊。
衙役擠過人群,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眼前一黑。
後腦的劇痛緊隨其後,木愣地伸手摸了摸……
一手鮮血。
緊接著身子猛地一個趔趄,低頭一看,有一個大食人正在搶奪自己的佩刀。
衙役頓時反應過來,緊緊地拽著自己的腰刀不讓人奪取。
「作亂,有人作亂,示警,快示警……」
這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句話,在他喊完后就再也出不了聲。
一柄鋒利的短刃已經撕破了他的皮甲。
狠狠的拉扯下,腰部留下一個巨大的口子。
「逆賊當死!!!」
……
「衙役殺人了,衙役殺我們的突厥人了,故意的,他們就是故意的……」
泉州城的西邊開始著火,有人在故意放火。
隨著煙霧升起,泉州城到處開始著火,一群群的異族人開始走上街頭。
打,砸,放火,製造混亂……
騷亂變成了作亂。
各掌柜迅速的關上大門,在大門后,大唐人開始武裝。
國朝多年的大勝早已經把雄風注入了他們的體內。
他們此刻在等著,等著衙門來人,只要衙門的一聲呼喊,他們就會立刻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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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叛有功。
就算沒有軍功,但賞賜是絕對少不了的。
這場亂子是大食人計劃了很久的,所以從一開始目標就很明顯。
放火,製造混亂,然後他們有計劃的朝著府庫衝去。
他們搶習慣了,如此富饒的泉州城自然要搶掠一下。
而在港口,大食人的船已經升起了船帆。
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搶完了就跑。
大海這麼大,出了海你到哪裡找去?
這個法子用了很多次,不然來大唐做生意的那些香料都是怎麼來的?
都是在天竺搶的。
脫去官帽,頭戴玉簪的顧家樹用餓狼一樣的眼神盯著各家掌柜。
那眼神裡面壓抑的殺意彷彿隨時可能噴涌而出。
「我不知道你們各家在背後扮演著什麼角色。
你們此時趕緊祈禱,祈禱別讓我查出來。
若是查出來了,你們都得死。」
顧家樹掃視眾人:「嶺南是我大唐之地,不是你們分疆裂土的圖謀之地。
我出手只是針對騷亂,等到大軍前來那就是平叛!」
顧家樹冷哼一聲:「大軍平叛不管對錯,只管殺人。
屆時就算想回頭也回不了頭,滅族是最輕的懲罰。」
話音落下,獨孤家的管事站出身來,大聲道:
「獨孤家一百餘口隨時聽候調遣。」
許家管事隨後也站起身來,擲地有聲道:
「許家三十餘口,願效犬馬之勞。」
「令狐家十八口隨時待命!」
「尉遲家八十三口……」
顧家樹眯著眼,把所有人的樣子記在腦海里。
隨後他把冰冷的眼神看向了默不作聲的泉州城縣令易卜拉欣。
「易縣令!」
易卜拉欣咬著牙站起身,他身子有些顫抖。
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想著自己的那生死不知的幼子。
「顧御史,下官有罪,此事交給下官如何?
犯事的突厥部眾下官會親自砍下他們的腦袋,把他們的腦袋掛在旗杆上!」
「突厥?你還在替他們說情,為何?」
顧家樹冷哼一聲,拍著戶籍冊子怒聲道:
「至貞觀十二年起泉州城就沒有什麼突厥人,都是登冊在籍,分了土地的大唐人,你此刻說這話是何意?」
易卜拉欣悲傷道:「顧御史,此次作亂一定有我先前的族人。
他們已經不是大唐人,請上官下令吧!」
「你去碼頭,跪地者不殺,其餘皆斬,不得驚擾百姓!」
易卜拉欣猛然抬起了頭,他不知道這是試探,還是足夠的信任。
但易卜拉欣不敢去深想,只有抱拳領命。
「喏!」
「令狐老掌柜!」
「小的在!」
顧家樹拱手笑道:「可敢秉筆直書?」
鬚髮皆白來自令狐德棻家的老頭聞言岣嶁的腰桿立馬就挺了起來,笑道:
「只要不嫌棄老朽的字醜陋粗鄙,小人願意效勞!」
「有勞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