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會治傷?
站在軍營中,顏白突然嘆了口氣。
尉遲寶琳此刻也鬆了口氣,黃牙看著鬆了口氣的小公爺,輕聲道:「小公爺,咱們家不會被記恨上吧!」
「怕個屁!在長安早都忍不住想抽他了……」說罷,有些心虛的瞟了一眼顏白,低聲嘀咕道:「讓你丫的裝清高!」
顏白吃了在唐朝的第一頓飯,說實話真叫一個難吃,食物糊糊狀,色澤也很難以啟齒,如果非要評價,那就真的跟後世阿三哥做的食物差不多。
杖刑十下還是很疼的,屁股腫的走路都有些邁不開腿,想了想顏白覺得還是需要治療一下,要是發炎爛屁股了可就完蛋了,拖著渾身疼的身子來到了營門外。
才出門,就看到了尉遲寶琳這個傢伙,倚著柵欄,腰掛長刀,身穿明光鎧,看著就很騷氣,顏白對這個打自己屁股的傢伙沒有好感,冷哼一聲,義正言辭的表達了心中的怒意。
「顏督運這是準備幹嘛去啊?」
顏白頭也不回道:「關你屁事!」
「呵呵,關我屁事?」尉遲寶琳發出一聲冷笑:「無故出軍營脊杖二十,你不會又想挨打吧!」
顏白吸著涼氣蹲下身子,扯了幾把茂盛的蒲公英,然後頭也不回的又走到軍營里。
尉遲寶琳疑惑的皺起眉頭,咦,這廝轉性子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勸了?這還是在長安號稱八頭牛都拽不動的犟種?
他心生疑惑,索性跟了上去。
此時的顏白已經把蒲公英清洗乾淨,甩了甩手,從一旁拿出刷乾淨的一塊石板,在把蒲公英放在石板上面拿起一塊暖石輕輕的有節奏的敲打。
蒲公英被捶的稀爛,顏白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你咋還不走?」
「去哪兒?」
「愛去哪兒就去哪兒!」
「我爹是軍營大總管,我就待著這兒,咋滴?」
顏白無奈的癟癟嘴,豎起大拇指:「行吧,官二代,你牛!」
說罷,在尉遲寶琳驚恐的眼神中顏白脫掉了褲子,然後抓起石板上細碎的蒲公英均勻的塗抹在受傷的臀部,動作有些辣眼睛,顏白髮出情不自禁的呻吟聲。
尉遲寶琳發彷彿發現了新大陸,兩眼冒光,嚇得顏白一哆嗦。
「你在治傷?」
「不然呢?」感受著舒服的涼意,顏白不由自主的眯上眼:「你以為我沒事喜歡在別人面前露出隱私部位?」
尉遲寶琳圍著顏白轉了一圈,還是有些不可置通道:「這真的能治傷?我家大人也沒跟我說這玩意兒能治傷啊?」
見水分已經蒸發的差不多,顏白提起褲子:「把這真的三個字去掉,還有,你家大人沒告訴你,不代表不存在,騷年,要有自己的見解!」
見顏白要離開,尉遲寶琳突然攔在顏白身前:「那你是不是也能治療刀傷箭傷?」
顏白想了一下:「看情況吧,這個從醫學的角度來說要根據病患的實際情況出發。」
尉遲寶琳有些聽不懂顏白的話,他回味了好一會才明白顏白的意思,隨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露出鄙夷的眼神:「在長安雖然沒有跟你一起耍過,但是你的所作所為還是有所耳聞的,我不信!」
「切!」顏白擺擺手:「愛信不信,不信拉倒!」說罷褲子不提的就要離開。
尉遲寶琳又攔在顏白身前,想了一下,突然鄭重道:「我不知道你是真有本事還是在胡吹大氣,但現在小爺我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一旁的傷營有幾個過命的兄弟受了刀傷,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憑什麼?營地里沒有軍醫么?」
尉遲寶琳彷彿又看到了那個長安不學無術的二世祖,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打了你板子你心裡不舒服,這樣,如果你能醫好,我躺在那兒讓你打一頓,如何?」
「真的?」
尉遲寶琳點了點頭:「真的!」
「帶路……」
路上,尉遲寶琳忍不住好奇道:「你和他們說的不一樣!」
顏白心裡忍不住咯噔一下,看著尉遲寶琳鄭重道:「謠言可畏,有時候你看的,你聽到的,可能都是假的!」
尉遲寶琳覺得這話很有道理,不愧是傳了一千多年的家族,他牢牢記在心裡,下次程處默再來自己家告黑狀的時候自己就把這話說給爹聽,說不準少挨一頓打。
「尉遲恭真的是你的父親?」
尉遲寶琳雖然對顏白直呼其父親大名有些不爽,但現在有求於人,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咋?」
「不咋!」隨後顏白賤兮兮地搓了搓手:「啥時候有空能不能引薦一下,或者是幫我弄個簽名啥的,你是不知道,在隋唐演義里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父親。」
「隋唐演義是啥?」
顏白一愣,趕緊解釋道:「家裡的一本書,裡面記錄了你父親戎馬一身的生涯,我有空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看!」
尉遲寶琳突然覺得很開心,顏家能給自己父親單獨寫一本書,這是多大的榮耀啊,他再看顏白,突然覺得順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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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轉過身,指了指軍營最大的那個軍帳:「喏,就在那兒,你想去隨時可以,但要記得報名,免得被砍死。」
「好!」
尉遲寶琳有些覺得這一刻的顏白如此地陌生,這傢伙不是自命清高看不起任何人,這怎麼突然就轉了性子?難道真如父親所說軍營里有令人脫胎換骨的魔力?
傷營位於整個營地的右後方,和營地輜重並排挨在一起。
太醫何冠正站在簡陋的遮雨棚子面前背著手滿臉的倨傲,他本是太醫院的醫正,本該窩在家裡的閣樓研習藥典,誰知道竟然被派來到了軍營當個檢校兵官,雖說軍營回京后就官復原職。
但是在這個颳風漏風下雨漏雨的的軍營里,他是一刻都不願多呆,突厥的人營地就在不遠處,他們是那麼的多人,何冠正很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更何況現在還來了兩個不嫌事兒大的。
「尉遲校尉,聽你的意思是這個小子會醫傷?你知不知道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就算你領軍打仗早就是一副鐵石心腸,可本官從立志學醫以來,一直以醫者仁心為己任。如今國難當頭我才來軍營只為一軍醫。
如今你領著一毛頭小子,竟大言不慚地說要來治傷?請問校尉,你要把我五年的苦學置於何地?要把這傷營的將士性命置於何地?要把陛下的安排置於何地?」
說罷,他冷哼一聲猛地甩了甩衣袖,高傲地四十五度抬頭看天空。
尉遲寶琳嘴笨,明明被氣得不行卻只能壓住火氣,何冠正得罪不得,這是有本事的人,雖然傲得不行,但是這傷營的病患需要他。
顏白在傷營轉了一圈,心中瞭然,看著那草木灰止血的手段,看著這傷患營髒亂差蒼蠅在病患傷口滿天飛的環境,心裡的火騰地一下就涌了上來,這廝,就這手段,還敢大言不慚地說醫者仁心?
走到何冠正跟前,冷哼一聲:「學了五年就這點水平?敢問何醫生,處理傷口常用物品有哪些?新鮮傷口的處理要如何處理?處理感染或化膿性傷口的步驟有哪些?傷口要如何包紮呢?」
何冠正不可思議的看著顏白,他說的話自己是能聽的懂的,可這連珠炮樣的接連四問卻讓他膽顫心驚,這些東西聞所未聞,更別提能夠組織語言回答了。
在顏白目光灼灼下,何冠正有些下不了台,猛地一甩一宿:「豎子安能胡說八道乎?我家醫學傳承二百餘年,從大業年間供職太醫院到如今,黃口小兒有何膽在我面前逞口舌之利,妄論醫道?」
說罷扭過頭看著尉遲寶琳,指著顏白憤怒道:「校尉莫不是拿著小兒故意來羞辱我等?大將軍對此事可知?我一會兒就去問問大將軍,問問他,是不是真要把我家二百餘年的傳承貶的一文不值?」
尉遲寶琳深吸一口氣,拱拱手道:「何醫正莫要生氣,他是……」
「誒!」顏白被何醫正的話激起了好勝之心擺擺手:「醫屬於應用學科,打嘴炮沒用,既然何醫正看不起在下,那在下今日就勉為其難地露一手,也好叫你得知,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顏白有些搞不懂,明明是一道傷口,明明都紅腫眼看都要發炎了,往上摸草木灰是個什麼意思?這玩意頂多就是減緩血液流失,增加血液凝固,真要說不流血就算醫治好了,那純屬是在賭命。
何冠正被顏白這句話氣得險要吐血,哆嗦著手,憤怒道:「好,好,好,我就看看是誰在這大言不慚!」
顏白挑了一個大腿被砍了一刀的兄弟作為自己首個醫治的對象,這漢子應該是流了不少血,這傢伙現在臉色有些慘白,但是精神尚可,顏白心裡有了主意,這就是自己的首個病人。
「兄弟,你這腿何醫生怎麼說?」
漢字沒說話,何醫正冷哼一聲:「抗的過去腿就能留住,抗不過去生瘡了,這腿就要不得了。」說罷又冷哼一聲:「不知你怎麼看?」
「我怎麼看,我當然是用眼睛看!」
說罷顏白給尉遲寶琳耳語幾句后,就開始忙碌起來,接血的銅盆被顏白拿走洗刷乾淨,然後開始燒熱水和煮布,緊接著顏白有蹣跚地走到營地外,搞到了蒲公英和金櫻花,用清水洗的乾乾淨淨之後,就把金銀花放到銅盆裡面燉煮。
何醫正冷眼看著忙忙碌碌的顏白,心裡的怒火稍稍褪去,這小子能懂兩位藥草看來也不是個不學無術之徒。
見金銀花已經被煮得稀爛,顏白把銅盆端下來靜置,待水溫降下去顏白開始用溫水仔仔細細的洗手,手洗乾淨后顏白拿著煮了好久的麻布開始給傷患清理傷口,傷口洗凈后顏白再用金銀花水再次清洗傷口。
金銀花是天然的消炎植物,這點在顏白記得很清楚,小時候家裡的老牛腿被石塊划傷了爺爺就是這麼治療的。
傷口第二次清洗完,顏白深吸了一口氣:「兄弟,接下來會很疼,希望你能盡量忍住,能盡量不動。」
「忍得住,這算啥,突厥狗我都怕,我還怕疼?」尉遲寶琳揮揮手,四個壯碩的府兵走了過來,把他按的緊兒緊兒的:「我真不怕,誒,校尉,你是知道我的,我真不怕……」
顏白再次洗手,然後從盆底下拿出一支有些大的繡花針,麻利地穿上頭髮,開始給這傷患縫合傷口……
「哎呀,額滴神啊……」剛還說不怕的漢子,現在叫得跟個鬼一樣。
傷營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甚至都忘了呼吸,這手段聞所未聞,這真的能行嗎?
何醫正驚呆了,嘴裡不停地叫喊:「成何體統,這成何體統,人又不是衣服,怎能縫補呢,這成何體統啊!想我二百餘年的家傳,這這真是離經叛道啊!天啊,離經叛道啊……」
尉遲寶琳覺得這何冠正實在太聒噪了,再也忍不住火氣:「二百年算個屁,人家姓顏,祖宗是顏回,家傳一千多年了……剛才都準備說你了,二百多年很了不起啊!」
顏白其實手也有點哆嗦,以前在校是在豬肉皮上練習,這在人身上縫針破天荒的第一次,好在手藝不減,圓滿的完成了第一例「外科手術!」
「記住了,蒲公英熬制的水每日都必須喝,這個腿能不動就不要動,也不要再抹什麼草木灰了,然後有條件的話每日可以用金銀花水洗一洗,只要不發炎流膿,十天半月又是一個生龍活虎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