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混亂年代

讓丫鬟小翠這麼一嚷嚷，本來就不知所措的小姐趙月娥嚇了一跳，她趕緊把手放在明道的鼻孔前試探了一下是否還有氣息，結果，一點進出的氣息都沒有。趙月娥不死心，她附下身去，臉貼在道明的胸前仔細的傾聽著他是否還有心跳。由於道明剛剛擺脫那身老樹皮不久，功力還沒有恢復到收發自如的狀態，即使他努力的控制著心跳，緊貼在他胸前的趙月娥還是聽到了。即便明道的心跳聽起來似有似無，特別的微弱，趙月娥還是高興得手舞足蹈。那個時代還沒有人會心肺復甦這個急救措施，小姐趙月娥只能是不斷的推搡著道明，希望儘快的喚醒假裝昏厥的他。

道明被趙月娥小姐這一陣推搡，他那有如嬰兒般的肌膚說不出的痛癢，他再也裝不下去了，讓她再這般推搡下去，道明肯定會抑制不住的笑出聲來，他只能假裝的「啊」的一聲，緩緩的把眼睛睜開了一個縫隙，偷偷的瞥向滿臉焦急之色趙月娥小姐。

身形羸弱不堪，猶如豆芽菜一樣的少年眼睛微微張開一點間隙，儘管只是睜開那麼一點點縫隙，也有一抹精光閃過，即使它閃耀即逝，趙月娥和小翠沒有直接發現，卻也覺得忽然間好像有什麼特別的難以捉摸和把握的事物閃現。好在兩個人只是一愣神兒，就都自動選擇忽略了剛才那種特別的感受，而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了道明的身上。

趙月娥輕輕的推了一下道明，小心翼翼的說道「你醒了，你剛才的樣子可把我們嚇壞了。」

「可不是嘛，我還以為把你摔斷氣了呢。」小翠快人快語的說道。

道明假意呻吟了幾聲，裝作有氣無力的說道「哎呦，我已經好多天沒有吃頓飽飯了，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哪裡禁得住你的一摔呀。」

說完，道明假裝痛苦，故意又哎呦哎呦的叫了幾聲，心地單純善良的趙月娥哪裡受得了道明的這一套啊，她一邊讓丫鬟小翠趕緊給道明拿吃的，一邊微蹙眉頭，心疼得雙手不停的輕輕撫慰著道明的身軀，道明倒是十分享受這樣的感覺，嘴角掛著陰謀得逞的微笑，很是配合的輕輕呻吟著。

機靈的丫鬟小翠好像看出了一點端倪，她一把拉起小姐趙月娥，嘴裡不停的催促道「小姐，我看這小子醒來后已經無大礙了，我們還是抓緊趕路吧，胡人很快就會追上來了，再不快點跑就麻煩了。」

趙月娥擔心的看著道明問道「你現在方便走路嗎，要不，你趴在牛背上跟我們進山吧。」

說著，小姐趙月娥喚過來一個趕牛的牧童，與丫鬟小翠連拉帶拽的就把道明拖上了牛背，隨著逃難的人群朝著深山老林中走去。

道明趴伏在牛背上，嘴裡啃著乾糧，笑眯眯的斜視著緊隨旁邊的趙月娥。其實，按照道明現在的修為，別說他幾天沒有吃東西了，就是幾個月沒有進食，他也不會感到飢餓。吸食採集自然界中的靈氣足夠他活得很滋潤，只不過他是很享受被人關懷照顧的感覺，畢竟，這種感覺對道明來說已經是久違了。

小姐趙月娥一邊埋頭趕路，一邊不停的召喚著鄉親們跟緊了，別掉隊，她根本就沒有注意道明對自己的注視。而丫鬟小翠卻把道明的行為全部看在了眼裡，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家小姐平時是那麼的高冷和孤芳自賞，今天怎麼就對這個小乞丐格外的關懷。那個小乞丐看起來除了渾身上下的穿著象一個乞丐，其他方面沒有一點乞丐的影子，尤其是他的那個眼神，好像是在散發著某種光芒，雖然是常常眯著，卻也令人不敢直視。丫鬟小翠斷定，這個人絕不是一個乞丐那麼簡單，她暗暗叮囑自己，一定要看好小姐，可別讓別有用心的人給算計了。

按說，道明已經恢復了近千年的記憶，雖然，目前還是呈碎片狀態，但是，各個時代的人情世故他應該是了解的。生了死，死了又生，來來回回，往往複復，他已經看到了自己多生多世的生生死死，因此，道明對人的生死離別已經看得很淡了，剛剛被卷到這個時空與至親至愛離別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經被道明深深的埋在心裡，那些男女之情，現在不說是過眼雲煙吧，起碼已經是風輕雲淡了許多。至於女色嘛，對於有過幾世出家經歷的道明來說，雖然還達不到白骨觀，卻已經接近於坐懷不亂的境界了。對於眼前趙月娥的關注，一方面是因為她救了自己，另一方面是道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絲熟悉的影子，感覺到了一股清新的難忘的味道，那是自己剛剛離開那個世界的至親至愛。可嘆的是，自己不明不白的被卷回到這個世界，成為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而把她孤零零的留在了那個時空。所以，道明才會對眼前的趙月娥多看了幾眼，心中有種與之交往的感觸。

「小姐姐，我是一個山野粗人，剛剛出山，不諳世事，我對這個世界可謂是兩眼一摸黑兒，什麼都不知道，可以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朝代嗎？」道明沒話找話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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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山野粗人，除了一身穿著很像，其他方面一點也沒有山野粗人的味道。趙月娥小姐不禁再次打量了一眼這個趴在牛背上的小乞丐，無限悲傷的說道「唉，這個年月說不準是哪個朝代，簡單的說就是人命比紙賤的年月。漢家的晉朝被北方來的匈奴胡人打得四分五裂，朝廷拋下百姓，早就跑到南邊去了。北部的大好河山被北方來的各路胡人分割了幾十個大小不等的國家，而這些國家又是連年征戰，互相的討伐兼并，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經過幾十年的征戰，終於暫時穩定了下來，建立了十六個國家。」

聽到這裡，道明禁不住脫口而出的說道「五胡十六國！五胡亂中華，那可是我們大漢民族最黑暗的歲月呀！」

今生今世的道明雖然是中文系畢業，但是，歷史也是他的必修課，「五胡亂華」他多少是知道的。公元316年，司馬氏篡奪曹魏建立的西晉王朝在經歷八王之亂后，國力損失慘重，虛弱不堪，最終被匈奴人滅國，北方和西域各胡族勢力趁天下大亂之機入侵中原，大肆的屠虐漢民，視漢人不如犬狗，史書上記載「北地滄涼，衣冠南遷，胡狄遍地，漢家子弟幾欲被數屠殆盡。」

「五胡十六國」是中國古代史上最混亂的一個朝代。每個國家之間的征戰讓百姓終日惶恐，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在入侵的眾多游牧民族中，有羯、白匈奴、丁零、鐵弗、盧水胡、鮮卑、九大石胡等部落為主體，其中以匈奴、鮮卑、羯、氐、羌合稱為「五胡」，他們在這個範圍內相繼建立了許多國家。

聞聽小乞丐發出如此的驚嘆，小姐趙月娥不禁驚訝的盯了道明一眼，隨口回答道「五胡，六胡我說不準，我只是聽老輩兒人講的是十六國。」

「哎呀，小姐，你快別理他了，跟他說多了，小乞丐也不懂，你們再磨蹭一會兒，我們就會被追上來的胡人抓去給燉了吃了。」丫鬟小翠不停的催促著趙月娥。

道明在歷史書上看到過一點胡人打仗時以漢人俘虜為食的描述，當時他還以為這僅僅是一個特例，是一個個別現象，所以，他不禁好奇的問道「那些羯族胡人真的會吃人嗎？」

小翠白了道明一眼，不屑的說道「你一個山野粗人怎麼會知道我們人世間的苦難，自打羯族胡人入侵中原以來，他們不僅嗜殺成性，而且還以吃食我們漢人的少女為樂。他們……」

小姐趙月娥知道丫鬟小翠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她及時阻止了信口開河的小翠「行了，剛才還閑我們磨嘰呢，現在看來，你比誰都啰嗦，我們還是儘快的趕路吧。」

雖然丫鬟小翠後面的話被小姐趙月娥打斷了，但是，道明還是猜出來了她沒有說出來的內容。自己還是山洞中「石像」的時候，那個老道師弟曾經叨咕過，羯族胡人行軍打仗從來都不準備糧食，他們把捕獲的漢人作為食物，尤其是對那些嬌嫩的女孩兒，格外的青睞，夜晚把她們作為洩慾的工具，白天就把她們當作食物。

想到這裡，道明問道「這麼說，你們這裡是後趙國的地盤了，那麼，現在後趙的皇帝是石勒還是石虎？」

說到後趙國，就不得不提建立後趙的風雲人物石勒。石勒原是山西上黨武鄉人，在武安為人佣耕時為亂軍抓去，賣給山東茌平財主師歡家作奴隸，石勒志向遠大，騎馬射箭，武藝精通，膽識過人，善於相馬，一來二往，就和管馬的汲桑交了朋友。公元319年，羯人石勒於東晉元帝大興二年建立趙國，史稱後趙，為十六國之一，榮登皇帝寶座，改元建平，定都襄國。從奴隸到皇帝，這是一個質的轉變，也驗證了陳勝那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石勒死後傳位於太子石弘，其侄石虎殺死石弘奪取了帝位。

小姐趙月娥瞥了一眼道明，驚訝的想到，這個號稱山野粗人的小乞丐知道的還不少，實在是讓人琢磨不透啊。懷疑之餘，趙月娥還是如實的回答道「現在的皇帝可能是石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