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別的東西
阿淮一出院子門。
原本隱匿在陰影處、身披白金色長袍的神官們就立刻走了出來。
為首的那人地位比較高。
身上的白金色長袍也更加地精緻,胸口處的地方也用紅色與金色的絲線綉成了月亮與桂花互相交映的圖案。
只不過。
他們看見阿淮的一瞬間。
又是頗有幾分整齊地低下頭顱,然後左手搭在前胸的位置上行了個鞠躬禮,那看向阿淮的目光之中帶著濃烈的狂熱以及崇拜,好似只要阿淮一聲令下。
他們就能為他衝鋒陷陣。
甚至在所不惜。
「神使。」
阿淮隨意地擺了下自己的手。
他面上依舊掛著那溫柔而又帶著幾分脆弱的笑容,那翠綠色的眼瞳就好似春日裡新抽枝的嫩葉般,讓人無端端地感覺到了幾分親和,「在外面不必這麼拘束。」
說著。
他就抬起手。
從為首的神官那裡接過了黑金色的長袍披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後又是將寬鬆的兜帽籠罩在了自己的頭頂。
只是他這麼動作。
手上鮮血淋漓的傷口瞬間暴露了出來。
看見阿淮手上傷口的神官們面色劇變,目光也跟著變得可怕了起來,看起來就好似要吃人般,「是不是屋裡那個人傷的神使您,要不要我們去把他……」
這話尚且還沒說完。
阿淮翠綠色的眼瞳就冷了下來。
他轉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神官們,那股俯瞰人世界的冷漠以及抽離又是從骨子裡冒了出來,「不用。」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聽阿淮這麼一說。
憤怒不已的神官們那原本有幾分發熱的頭腦又是冷靜了下來。
雖說他們的心中依舊有幾分不甘,但是他們也明白…神使做下的決定不容任何人違抗,否則只會比死還要難受。
「是。」
於是他們又是彙報起了最新傳過來的兩件消息,「神使。」
「神殿之中傳來了消息。」
說到這裡的時候神官們面上的表情明顯凝重了幾分,為首的神官壓低了聲音開口說道:「據說…那位罕見的醒來了一回,並且還向您降下了全新的神諭。」
阿淮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一頓。
他查看了下通訊器。
只見通訊器上傳來的幾條消息是他留在神國的親信發出的。
對方描述了下神諭出現的情況。
而且還提到——
此次神諭出現時動靜不大,而且到目前為止依舊是處於封閉狀態,降下神諭的手書排斥其他人的靠近。
神殿內無一人可以打開。
因此可以推測。
神諭是特意給神使準備的。
看清通訊器上的幾行以後,一瞬間阿淮不由得眯了下那雙狹長森冷的雙眸,蒼白的手指屈起以後輕叩了幾下自己的手臂,唇角的弧度倒是微微揚起。
有意思啊。
不知道那傢伙大費周章地給自己降下神諭,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莫不是。
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吧。
「我知道了。」
阿淮輕攏了下自己身上的罩袍,目光中浮現出幾分躍躍欲試以及興奮之色來,那好似沼澤地中淤泥般的黏稠惡意也跟著熟悉地上涌,「還有其他什麼事情么。」
「一併說出來吧。」
為首的神官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帝國的皇帝陛下周執……」
「似乎有些異動。」
阿淮翠綠色的眼瞳彎了彎。
對這件事情倒也不是特別在意,「繼續找人盯著就成,一旦他們做出什麼大動作的話,立刻上報給我。」
按理說。
命運的軌跡已經開始順利轉動。
之後無論再發生什麼事情,包括周執在內的那幾個人的命運都不會產生太大的變化,也因此他們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對了。」
阿淮原本要抬腳離開。
目光又是重新落在了那院子當中,似乎是想起了路馳歡方才提起光刃就向他下手的畫面,他唇角的弧度深陷了幾分,「留下兩個人監視這院子里的兩個人。」
「他們有什麼行動。」
「隨時向我彙報。」
說完這話以後。
他抬起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揚了下。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著阿塔瑪城的城外停著的飛船走去。
路上有人看見他們。
基本上都是自覺躲避過去。
而在阿荔他們父母租住的那間小屋內,路馳歡先是將阿荔扶到床上躺下,然後又是給她的脖子上了點葯。
救助阿荔。
只是不確定阿淮說得是真是假。
畢竟阿淮就是個巧舌如簧的騙子,他口中所說的為手下報仇不知道是實話,還是為了給自己脫罪的謊言。
路馳歡無從分辨。
他只能說阿荔的父母嫌疑的確很大,外加上當時阿淮的手下應該守在不遠處,所以他並沒有為阿荔父母的死而選擇硬碰硬,在那個時候保全他自己更重要。
要知道。
他還背負著兩個世界的安危,所以可不能把自己的小命給玩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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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阿淮既然已經離開。
路馳歡倒是可以從阿荔這裡打探下消息,然後結合兩人的證詞來尋找下真相,倘若阿荔當真有罪。
那麼。
他自會讓阿荔進入監獄贖罪。
而她若是無罪、父母的事情也是阿淮冤枉的,那麼他會給阿荔提供一定地幫忙,讓她親自向阿淮復仇。
而且路馳歡有預感。
這件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他垂下眼眸在心裡將這件事情一點點捋順了,然後又是去外面洗了個手。
在這期間。
他將自己光刃幻化成的耳飾以及儲物戒指換了個隱蔽的位置戴上以後,又是重新將自己在黑市裡面買的耳飾掛在右耳上,乍看兩個耳飾有幾分相似。
因此外人基本看不出什麼區別。
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
路馳歡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著想,因此還是做了點小小的準備的。
等到他端著雪梨水進入到房間以後,就見阿荔的眼睫毛輕顫了幾下,然後她便是從昏迷中徹底蘇醒了過來。
那眼睛也跟著慢慢睜開了。
只不過目光觸及到地上尚且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父母的屍體,她又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唇。
一行眼淚落了下來。
看那樣子似乎是悲痛欲絕。
「你醒了!」
路馳歡將手中溫溫熱熱的雪梨水遞到了他的面前,然後略帶幾分關切地開口說道:「阿荔你沒事吧,我已經給你的脖子上塗了葯,上面的淤傷過幾天應該能消。」
「這碗雪梨水你喝點吧。」
「對你的嗓子應該是有好處的。」
阿荔張了張口。
似乎是想要說話,然而阿淮下手實在太重,所以她的嗓音沙啞,現如今僅僅只能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來。
「行了。」
「你先別說話了。」
路馳歡找來了紙張以及筆來,「有什麼想說的寫在紙上吧。」
阿荔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她握緊手中的筆哆哆嗦嗦地在紙上寫著字,寫出來的幾個字帶著濃濃的戾氣以及殺意,「阿淮,該死!」
「他殺了我的父母!」
「我一定要手刃阿淮為他們報仇!」
說到這裡她又是可憐巴巴地看向眼前的路馳歡,眼淚又是不自覺地溢出了眼眶,手上的筆也跟著動了動。
「路星哥哥。」
「你會幫我的對吧?」
看著紙上的那幾行字,路馳歡發現阿荔的字竟然挺漂亮規整的。
而閆川那個領頭人的字與她相比。
簡直是狗啃的般。
他認真看完了阿荔寫的那幾句話以後,並沒有草率地回答幫還是不幫,此時僅僅只是抬頭看向阿荔,那雙漂亮烏黑的杏核眼看起來格外的平靜,「我之前問過阿淮。」
「我問他為什麼要殺你的父母,他的回答是你的父母動了他的手下,將對方送去了個讓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等把人救出來以後。」
「他的手下也就成了精神力全無的廢人,所以他此舉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復仇,阿荔,他說的話——」
「是真的嗎?」
阿荔頓時瞪大了眼睛。
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麼,她連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眼中的情緒。
片刻以後抬起頭。
那雙眼睛里依舊充盈著眼淚。
她咬著牙搖了搖頭,然後緊張地在紙上寫了幾句話,「我不知道。」
「爸爸媽媽沒和我提過。」
「而且路星哥哥你選擇相信阿淮那個殺人兇手,也不願相信我么?」
路馳歡看見這一句質問。
於是屈起手指輕叩了幾下桌面,那目光沉默了片刻以後,又是從屋子裡找出了當初他不小心發現的包袱。
然後。
將裡面的東西抖落了出來。
只見風格不同的飾品以及刻有其他名字的身份牌等等東西叮叮噹噹從裡面掉了出來,上面甚至還有已經乾涸了的黑色血跡沒有擦去,總之看著很是詭異。
「那這些東西呢……」
「你的父母又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這些東西並不像小山村裡的人能擁有的東西,而且看起來也不像陪葬品。」
「總不可能是你們一家人去了附近被襲擊的城市裡,從人們的身上扒下來的吧?」
而且。
他問過了閆川這個領頭人。
閆川只說阿荔他們一家從未走出過這個小山村,阿荔的父母基本上大字不識幾個,而阿荔這個孩子因為臉上的傷疤備受嘲笑,所以性子頗有點孤僻。
老實說。
這些標籤都無法與阿荔他們一家對上,路馳歡總感覺他們好似是在認真扮演著阿荔他們一家人的角色。
但是絕大部分時候。
並沒有融入。
自打看見路馳歡從包袱里倒出來的那些東西以後,阿荔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僵了幾分,握著筆的手指也跟著用力地攥緊,她怯怯地看著眼前的路馳歡。
半晌。
才是在紙上沙沙地寫道:
「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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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總是罵我笨手笨腳的,爸爸總是讓我當個聽話的乖小孩兒,他們做的事情也不會通知我…爸爸媽媽他們難不成真的害了其他人嗎,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寫到最後她已然是泣不成聲,從腮邊滾落下來的淚珠打濕了手中的紙,以至於她都有點寫不下去了。
路馳歡見狀。
也不知道是信了這番說辭沒。
他僅僅只是安慰般地拍了拍阿荔的肩膀,然後若有所思地開口道:「你父母做下的事情,你不知情也正常。」
「不過。」
「他們的屍首你打算如何處理?」
阿荔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那抽噎聲好不容易止住以後,才是顫抖的在那紙上寫下了幾句話。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把我爸媽安葬下來,雖說他們做了錯事…但依舊是生我養我的父母,之後我想……」
「去投奔我的叔叔。」
「他很早以前離開小山村,定居在不遠處的個小星球上。」
猶豫了下以後。
她才是試探般地看向路馳歡,然後祈求般地寫下了行字來。
「路星哥哥。」
「你可以把我送去那裡嗎?」
路馳歡的目光落在那包袱抖落下的身份牌以及首飾上,倒是沒怎麼遲疑就鬆口答應了下來,「當然可以。」
「你先躺下來休息下吧。」
」我聯繫下附近的收屍人,看看可不可以處理下你父母的屍體。」
說著他就踏出了房門。
按理來說。
那麼大一包袱的首飾、戒指以及身份牌,僅僅憑藉阿荔父母的能力,應該斷斷無法在短時間內收集到這麼多的,指不定他們的身後依舊有非法的利益鏈。
而阿荔口中的那位叔叔,或許知道點這件事情的內幕情況。
所以。
不如去查探一番。
路馳歡幹活兒倒也不拖泥帶水。
因此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阿荔父母的屍體就被他聯繫到的收屍人處理成了一小罐骨灰,然後交到了阿荔的手中。
阿荔一直低著頭。
因此倒是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這之後等阿荔的嗓子稍微養好了點以後,他們就坐上了前往帕帕拉星球的飛船上,阿荔從始至終都抱著手中的那罐骨灰,似乎很沒有安全感般。
一直到飛船開始行駛的時候。
她才興奮了點。
據說帕帕拉星球是個很漂亮的旅遊星球,以前的時候經常有遊客前往那裡打卡拍照,然而現如今路馳歡環視左右。
發現前往帕帕拉星球的遊客又或者是帝國人其實並不算多,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少得可憐,除了路馳歡以外。
僅僅只有兩三個人。
路馳歡與其中一個提著公文包的男人交談了起來,片刻以後才從他的口中問出了緣由,「據說帕帕拉星球上失蹤了不少人,所以大家都不敢來這裡旅遊了。」
「原本這消息還是被壓下去的。」
「只不過前陣子帝國主星有個貴族的女兒來帕帕拉星球旅遊,這之後就失去了蹤跡,那個貴族找了許久都沒把人找回來。」
「於是。」
「他一氣之下把事情給鬧大了。」
「這件事情也因此而徹底傳開,」那中年人愁眉苦臉地抱怨道,「如果不是因為我有公務在身,非要來帕帕拉星球上出差的話,我也是不願意來到這裡的。」
「所以。」
「你要去帕帕拉星球的話,可千萬要注意安全啊。」
路馳歡點了點頭。
一扭頭去看身旁的阿荔。
就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抱著手中的骨灰罐蜷縮在椅子上睡著了。
前往帕帕拉星球只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因此路馳歡與阿荔他們兩人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雖說到達的時候還是中午,但是阿荔似乎是有點水土不服。
所以身體不大舒服。
於是路馳歡索性帶著阿荔找了家小旅館住了下來,找阿荔叔叔的事情也跟著往後面推了下,畢竟身體才是最要緊的。
休息一晚上以後。
阿荔的精神看起來好了很多。
她主動請纓去樓下取早飯,然後又是笑意盈盈地將麵包以及果汁端到了路馳歡的面前,「路星哥哥你快嘗嘗。」
「這個果汁是旅店老闆娘推薦給我的帕帕拉星球特產,我剛才已經在樓下嘗過一杯了,味道還不錯。」
路馳歡吃了口麵包。
然後又是拿起果汁遞到了唇邊,他的鼻尖不自覺地動了動。
動作也跟著停了下。
這會兒那雙漂亮的杏核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不遠處坐著的阿荔,那清亮的聲音里也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
「這果汁里——」
「應該沒放別的東西吧?」